昨天是從一九五九年起領導古巴共產黨政府的菲德爾.卡斯楚(Fidel Alejandro CastroRuz)的八十歲生日,本來應有盛大慶祝,但哈瓦那已經宣布將延期到十二月舉行了。
卡斯楚最後一次公開露面是七月廿六日的事。七月卅一日,古巴政府發布新聞,說他因腸胃道出血動手術,需要時間休養,因而暫時停止總統兼內閣總理的職務,由其弟現任國防部長的勞爾.卡斯楚(Ra▁l Castro)等六人代行。消息傳出,邁阿密大批流亡古巴人士蜂擁上街,燃放鞭炮慶祝,因為大家心知肚明,世界上最後一位國際共產主義強人,已經快走到生命盡頭,來日無多了。
美國人也同樣振奮,古巴離佛羅里達州東岸只區區九十英里,卻在過去四十七年中成為華盛頓的股旁之刺,眼中之釘。甘迺迪總統執政初期,美國中央情報局訓練的古巴反共軍在「豬玀灣(Bay of Pigs)」登陸慘遭敗績,與一九六二年古巴飛彈危機以美蘇雙方互讓一步作結,使縱橫加勒比海的美國人抬不起頭來。
眼看卡斯楚來日無多,國務卿萊斯上星期特別發表聲明,鼓勵古巴人民爭取言論、思想、信仰、與透過民主機制選舉領袖的自由。她說:「今日世局多變期間,古巴人民必須瞭解,沒有比美國更關心他們的朋友了。」
這種話聽在古巴人耳裏,不一定引起共鳴。回顧美國與古巴一百多年來錯綜複雜的關係,事實是雙方都不怎麼光彩。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第一次登上的陸地並非美洲大陸,其實就是古巴島。
西班牙統治古巴三百八十八年,國勢日衰,美國麥金萊總統(William McKinley)乘人之危,一八九八年二月借停泊在哈瓦那港口的美國軍艦邁因號遭人破壞,爆炸起火為詞,對西班牙宣戰。五個月後馬德里就求和,兩國簽署了巴黎條約,把古巴、波多黎各、菲律賓、和關島割讓給美國。
當時任海軍部長的老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因而當選下屆美國總統,他稱美西戰爭為「一場漂亮的小戰役(a splendid little war)」,至今仍傳誦人口。
西班牙統治末期,古巴人在民族英雄馬諦(Jose Marti)領導下,已經展開追求獨立的游擊戰。美國因而在一九○二年同意古巴有條件獨立,但仍透過國會通過所謂「普拉特修正案」,壟斷對外貿易與廣植蔗田等手段,操縱全島經濟。一九○六到一九○九年間,美國曾「暫時管理」古巴三年。關達那摩基地的永久使用權,就是那段「次殖民時期」的產物。
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西班牙與土人混血後裔的巴蒂斯塔總統(Fulgencio Batista)貪污腐敗,民怨沸騰。卡斯楚率同志圍攻一所軍營,企圖說服軍人起義失敗,被捕判刑。釋出後逃到墨西哥,結識了切.格瓦拉(Che Guevara),一九四六年潛返古巴再度起義,打了三年仗,終於推翻巴蒂斯塔政府,自任部長會議主席,當時總統為杜第柯斯。一九七六年起自己兼任總統(President of the Council of State),但古巴人仍沿用他打游擊時的暱稱「司令員(El Commandante)」,不理那一套官銜。
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卡斯楚是位有魅力的領袖,事必躬親,精力過人。他每次在群眾大會演講,總要連講四五個小時才過癮,部份的人也聽得如醉如狂。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共產黨,
過去百分之百倚靠前蘇聯支持。莫斯科以高於國際市場三倍的價格承購古巴所產蔗糖,作為變相補貼。古巴則在國際場合,到處公開與美國為敵,使山姆大叔受窘作為回報,雙方各有所獲。
在內政方面,卡斯楚致力發展國民教育與公共衛生,古巴在這兩方面的成就堪稱共產世界模範,經常被各國左派人士引述,作為共產主義優越性的證據。
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卡斯楚頓失靠山。實施了四十幾年的計畫經濟,顯露出百孔千瘡。四十幾年來,有一百廿多萬古巴人逃到美國。僅佛羅里達州就有八十四萬古巴裔,已至足夠影響州長選舉的程度﹔布希總統之弟傑布就是靠他們的選票才當選。這些古巴僑民的瞻家匯款,如今已成古巴經濟的最大支柱。為免舉國破產,卡斯楚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古巴幣「比索」被分成兩種,「可自由兌換的比索(convertible peso)」與美金等值流通。在二百萬人的首都哈瓦那,買任何貨品都要使用它,或真正綠油油的美鈔,才買得到。但一千一百多萬古巴人民中,有美國親戚的究竟仍是少數。在面積比台灣大三倍的島國裏,九成三的人倚賴政府過活,其餘才是「個體戶(cuenpropistas)」,因而約有八成人口的生活水準,仍在貧窮線之下。
今天只有拉丁美洲幾位極左派領袖,如有石油作後盾的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和比古巴更窮的玻利維亞總統莫拉雷斯還在力挺古巴。但卡斯楚面臨的問題並非來自美國的經濟壓力,而是身體的健康。兩年前他摔了一跤,股骨折斷,膝蓋受損。再加上已患大腸癌的傳說,即使能再拖些時日,卡斯楚和他的「革命世代」已經快走完最後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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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g 15 Tue 2006 10:14
2006.08.14 中國時報 末代共黨強人 卡斯楚長日將盡 陸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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