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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原住民孩子和足球的故事 世足賽在遠方德國開打,沒有參賽的台灣一樣喧騰,但你是否知道,在東台灣我們也擁有一支傲人的足球隊呢?

這是一支特殊的足球隊伍,59名球員中,45位是原住民孩子──花蓮美崙國中足球隊,成立於1994年,他們多半來自困苦的家庭,從踢石子、罐頭開始,現在在足球場上飛奔,並已遠征國際,奪得不少獎盃!

談起足球,他們說,我是球場上的老鷹,我可以抓住一隻獅子…… (編者)

美崙國中足球隊紀錄片

感動了許多網友

沒想到那顆足球跟著我們回到台北。

它的身上有著花蓮剝皮辣椒和麻糬的味道。

「一顆花蓮足球隨著我們回到台北。」我對朋友這麼說。「怎麼可能?」大家都很訝異的回答。可是,在這足球熱季,朋友只要和我相處一會兒,就會發現我說的是事實。

電視上轉播著正在德國舉辦的世界盃足球賽,32國足球好手齊聚,球員在球場上馳騁奔跑。我心房裡那顆花蓮足球總跟著跑出來大叫:「射門。」

巴西球隊和澳洲隊比賽時,朋友說:「巴西球星在球場上跳森巴舞,你看,弗雷德古斯德補射入網,2:0收拾澳洲,進入16強……」

可我腦海裡想的是,花蓮美崙國中的足球隊。我記得帶領那支球隊的陳益雄主任說:「你看,踢球時,那腳形有如在球場上跳芭蕾舞。」

從五月底看見世界運動品牌耐吉(NIKE)請導演楊力州拍了花蓮美崙國中足球隊的紀錄片,放在網站供全球網友觀賞之後,那顆屬於花蓮特有的辣椒味足球就在遠方對著我笑。

那時,費文打電話來談一件事,可我心裡跳出來的是花蓮的足球隊,我幾乎是倒背如流的說:世界盃足球賽於德國開踢,台灣東部「花蓮美崙國中足球隊」也吸引了世界球迷的目光。紀錄片導演楊力州拍攝美崙國中足球隊,敘述花蓮原住民孩子和足球的故事,放在NIKE網站電視平台http://www.nike.com.tw,和巴西球員的成長紀錄片一樣,感動了許多網友……

說也奇怪,費文也跟著改變話題,甚至停下他手上正在編輯的雜誌,他說:「請你到花蓮幫我們看看那顆足球。噢!請你幫我們採訪花蓮美崙國中足球隊。我們等你。」

那天夜裡,我再次夢見那顆帶辣味的足球,它在如蠶般臥於台灣東部的花蓮跳著芭蕾舞,隨著少年的身影盤球、顛球、傳球、射門,還回頭得意的問:「是不是勾起了你心中有關腳的記憶? 」

血液裡有著狩獵屯墾、
豐沛生命力的足球少年

到花蓮採訪之後,那顆曾在紀錄片裡對我笑的足球現身了。那是一顆帶辣椒嗆味的足球,像我遇見的足球少年一樣,血液裡有著家族在幾世紀的狩獵屯墾中,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踢足球的青春少年,臉上有著陽光的炙熱和海風長期吹拂的印記。夏日,少年在海灘上飛跑,追逐著足球。迎著晨曦,少年和太平洋競跑,和海浪追逐;攀爬花蓮美崙山,訓練體力。大自然是最佳的訓練師。他們在樹林裡練球,在沙灘上踢球。

像繁華的夏日,亮眼的青春足球隊,映照著太平洋的海水。少年在沙灘球場上急馳衝撞、左右踩踏、過人起腳。一切像在我夢中出現的足球風景。

十三歲的楊世漢打前鋒也打中場,擅長攻擊也長於防守。他說:「我是球場上的老鷹,球場任我翱翔,誰也抓不到我;當我瞄準獵物時,射門時,全力俯衝,我就變成老鷹……」

楊世漢是阿美族人,家住森林裡。以前,他在山裡生活時,常把拖鞋拿在手上,赤足在山裡奔跑,以免唯一的拖鞋壞掉。「爸爸是作木工的,很辛苦。」從山裡來到美崙國中足球隊,楊世漢曾在球場上跌倒,傷得見肉。不過,他說:「這是小傷,咬咬牙就過去了。老鷹是勇敢的,一定要把傷治好,繼續飛行。」

楊世漢很早就學會自己下廚,他會做蛋炒飯。楊世漢喜歡「百科全書」,每次翻閱任何一頁,都流連忘返,他說:「百科全書好像太平洋,浩瀚無涯,在裡面游泳真有趣。」

辣椒足球在飛,少年在太平洋海邊追著球。夏日的花蓮,美崙山之巔,太平洋海邊,少年的身影總在清晨六點半準時出現。

他們關心正在德國比賽的世界盃足球賽,討論七月將在北京舉行的東亞盃國際足賽。

以前在山裡跑步玩耍,
現在熱中於球場上踢球

布農族的簡佳偉,家裡靠近山,開了個雜貨店。十五歲的他擔任守門員。上場前,他張開手,笑著說:「我的手很大,可以抓住一隻獅子。」

「真的可以抓住一隻獅子?」我問。

「真的。」他用力的點頭。

大家都笑了。

「我是守門員,一上球場,就要守住我的國土。對手踢過來的球,總是像凶猛的獅子。可是,我不能閃躲,我要迎向那隻獅子,抓住牠。」簡佳偉說。

「不怕那化成足球的獅子咬人?」

簡佳偉說:「一上球場,我就會變成另一個我,穿上無形的鐵布衫,守住球門。」簡佳偉在山裡長大,以前在山裡跑步玩耍,現在熱中於球場上踢球。

這是一場人生的足球賽,對許多球員來說,他們早在森林裡已提早開踢。

太魯閣族的余建興,十三歲,他是準確度超高、速度超好的右翼。他的父親是木工,媽媽在飯店作清潔工。家裡靠山邊,養雞。

余建興說:「足球很好玩,我一上場就化身成為一條龍,神龍見首不見尾,讓對手很頭痛。以前,我在山裡追著山雞時,速度飛快……」

林約翰十二歲,他帶球很穩,只要有機會,他一定閃過敵人的攻擊,把球帶到底線,製造機會讓隊友射門。林約翰也是山裡來的孩子,他說:「我們家四面都是山,小時候,我常在山裡奔跑。」

談起在國際上的征戰,少年的臉發光。林約翰曾出國參加比賽,他很有分析力的說:「北韓隊員個子高,跑起來速度很快;泰國隊員很聰明,很難防守;蒙古和香港球員,在球場上很猛,下了球場就很友善,大家都變成朋友,一起拍合照、簽名;大陸隊員很靈活、速度很快,很敢拚。」

楊家興,阿美族,最會盤球過人。他說:「最難忘的是,在廣州與大陸球隊的競賽,他們的技巧不錯。不過,我的龍擺尾盤球,肯定也讓他們記住了我。哈哈哈……」

美崙締造了輝煌的紀錄,
真正的獎盃在心裡

●2004年泰皇盃國際足球分齡賽在泰國舉行,12隊參賽,美崙國中贏得一金一銀。

●2005年世界青少年足球賽在台灣舉行,美崙國中擊敗群雄,獲15歲組冠軍。

●2005年國際青少年足球錦標賽在廣州舉行,美崙國中贏得銅牌。

●2005年世界青少年足球錦標賽在台灣舉行,美崙國中奪冠。

●今年4月,世界兒童運動會在台灣舉行,美崙國中足球隊榮獲冠軍。

●今年3月,香港賀歲盃邀請賽,美崙國中足球隊代表台灣出賽,擊敗馬來西亞、香港。積分與南韓相同,後來以抽籤方式定冠亞軍,捧回亞軍。

美崙締造了許多紀錄,校園裡典藏著從各地比賽贏回來的獎盃。

校長吳碧珠曾領軍,帶著足球隊到香港等地比賽。吳碧珠說:「運動無國界,足球是共同的語言,單純的孩子世界。原住民孩子,天生就是運動家,敏捷性高,體能好。最重要是他們的人格特質:肯吃苦,這讓他們在球場上表現可圈可點。」

「真正的獎盃在心裡,在身上。無論輸贏,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獎盃。」從1973年開始在校園推動足球的輔導主任陳益雄說:「當初有些青少年較頑皮,讓人傷腦筋。我就想了一個法子,組織校園足球隊,讓他們學習守紀律。那時,我們沒有教練,沒有球場,完全以踢橡皮球的方式,土法煉鋼;少年們從踢石子、踢罐頭開始,無所不踢,卻也踢出樂趣。」為什麼踢橡皮球?主因是橡皮球比較便宜,一顆球約二、三百元,足球得花個一、兩千元,為了省錢,只好踢材質較硬的球。

在天上看我踢球的媽媽
會到夢裡來,幫我包紮傷口

球員說:「白天踢球,夜裡足球在我的腦海滾動;夢來夢去都是足球。」

「有時候,在天上看我踢球的媽媽會到夢裡來,她會幫我包紮練球時,不小心摔傷的傷口。」

「有時候,我會想家,在夢裡回到山裡,在山中踢足球。好奇怪,夢裡踢足球都贏,因為,足球在山路裡滾來滾去,只有我最清楚去向,所以,很容易把球帶到底線,射門成功。」

他們鬥志高昂,頭腦冷靜;有著絕佳的機智和默契。

辣椒足球在青草地上滾著。

有個少年,姊姊車禍走了,他很自閉,一直踢足球。有位青年,沒有媽媽,小時候媽媽就跑掉了,來到球隊,他一直在山間、海邊踢足球。因為一顆足球,大家碰在一起,有了談話,心房就慢慢打開了。朋友進來了,大家在心房裡踢足球,這時候,踢的是「心事足球」,談起家人、朋友、功課和未來。

他們二十四小時生活在一起。世界展望會贊助一些青少年讀書,花蓮麗台科技贊助,加上陳益雄自掏腰包,四處張羅,這支球隊迎著風雨和陽光前進。

回到台北,「辣椒足球」似乎跟著回來了。我對朋友們說起花蓮美崙國中,說起少年足球。一位朋友說:「你全身是足球熱哩!」那顆從花蓮跟回來的足球在右心房笑了。

有一天,我撥電話到花蓮,告訴少年們:「你們是不是少了一顆足球?有顆足球跟著我回到台北了。」他們聽了哈哈大笑。這支球隊正在集訓,希望爭取進入台灣足協選拔的名單,代表台灣於七月參加將在北京舉行的東亞盃國際足賽。

「我跑得很快,飛快,因為爸爸和媽媽在天上看我踢球。」少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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