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引用自此中午在台大後門附近的自助餐吃飯,餐廳播放三立午間新聞恰好是,今天上午台北縣與桃園縣政府到樂生療養院張貼限期拆除公告與院民及學生發生衝突,我看著這條新聞,突然聽到老闆的女兒說出這句話「這些學生為什麼要去抗議?」。

自助餐店老闆的女兒在櫃檯幫客人結帳,她是個很年輕的上班族,年約25歲左右,每天總是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回自助餐店幫忙,晚上下班也在店裡幫忙,經常看她晚上八點半還在店裡掃地收拾;有時她穿OL套裝幫客人打菜點餐,到了一點半左右匆匆忙忙趕去上班,坦白說,我很佩服她幫忙母親經營自助餐店的孝心,忙著工作與家務的她,也許沒多的時間「多管閒事」,尤其是類似樂生院、寶藏巖被拆除的事情。

中午三立新聞播出台北、桃園兩縣在優勢警力護衛下張貼樂生強制拆除公告,院民與學生抗議,還有學生被警察抬走;看到這一幕,老闆的女兒問站在旁邊的年輕廚師:「這些學生為什麼要抗議?這些老人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廚師回答說:「嗯~~~那個地方(樂生院)要被拆了,老人(院民)沒地方住,這些學生去關心他們。」

老闆女兒:「老人沒地方住關學生什麼事,幹嘛多管閒事去抗議?」。廚師:「學生去抗議很可能有三個原因,一個很可能是被人利用,另一個可能是發自真心的關懷,第三個可能是學生發現有什麼問題。」

我靜靜地吃著,一邊聽老闆女兒和廚師對話,差一點很想告訴他們說,想要瞭解學生去抗議的原因,上網看「青年樂生聯盟行動網頁」大概就清楚了。只是我吃我的,我也沒有「多管閒事」告訴他們可以到哪裡找資訊、樂生院拆遷案是怎麼一回事bala bala……,吃完飯我拍拍屁股就走了。

離開自助餐店,我驚覺,自己好像也罹患了某種不想「多管閒事」的症症候群!

部落格圈最近為了捍衛樂生院的串連沸沸揚揚,這陣子也看了不少關於樂生院的討論;但離開電腦和書本來到真實生活,我面對其他人,面對那些只從電視新聞一分鐘左右的報導中聽到「有人在抗議」的人,卻顯得那麼無力又冷漠,連多說一句話的動力都沒有,更別說「多管閒事」了!

◎我是壓垮樂生的最後一根草?!

台北縣與桃園縣政府宣布拆除樂生院的最後期限是四月十六日,眼看樂生院即將不保,很多人曾努力透過各種方式向阿扁、蘇貞昌、馬英九、周錫瑋等高層以及文建會、行政院、縣政府等單位反應保存樂生,青年樂生聯盟辦很多次的活動與遊行,去年還到國民黨中央黨部靜坐,今年三月八日清晨則到蘇貞昌院長官邸前請願。

掌握行政資源的官員與政府單位當然要對樂生保存案必須負責,可是今天中午的自助餐似乎召喚出內心潛藏多年而不敢面對的事實,「壓垮樂生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多年前,自己還在讀輔大的時候,大約在1998的下半年,就曾經聽說捷運新莊線工程「好像」會拆掉樂生療養院。當時聽到那個「聽說」的消息時,我並不以為意,只覺得反正捷運不知民國幾年才會蓋好,政府應該會想辦法吧,至少不會亂動樂生院吧?

讀輔大時,有時會到迴龍一帶走走,到民安路附近的「鴻金寶」看電影,或是附近的黃昏市場買東西吃;在辣妹紅茶流行的1998、1999年,那一帶有幾家美眉穿細肩帶短裙賣飲料的店,一杯20元的紅茶,可以賣到150元,若心有餘力還可以「賞大酒」跟辣妹打屁聊天!省道台一線「中正路」上的樂生院離那一帶不遠,很特別的是,樂生是新莊迴龍少數有老樹的地方,我有時會順道去樂生院的樹下納涼發呆,或到院裡的聖望長老教會看看,坐在禮拜堂裡的板凳上對十字架閉目養神,打盹兼禱告啦!

雖然跟樂生院民沒什麼交集,我只是個在新莊打混學生,但我在有點鬱卒且不甚如意的大學生活裡,在「鴻金寶」、黃昏市場、泡沫紅茶等等暫時麻痺和逃避之外,每當經過樂生院看著院民、老樹和禮拜堂時,總有股被充電的感覺,重新燃起面對自己的信心。

在輔大的那幾年,樂生就像是「方便的好鄰居」,然而,九年前聽到樂生院可能要拆除時,我竟然只是當作應該是傳說而已,很天真的認為事情可能沒那麼遭;即使1998年底馬英九當選台北市長,但那時台北縣還是民進黨燈火球仔貞昌伯主政,樂生院應該不會被拆掉......那麼多的「應該」與「可能」,也許只是自己不想「多管閒事」的藉口罷了。

離開輔大後,2002年聽到有立委針對樂生提出質詢,有人發起保護老樹運動;2004年2月青年樂生聯盟成立,2004年2月15日阿扁總統到樂生院當義工,還親身向「抗癩鬥士致敬」,代表政府向病患道歉;2005年樂生院民到日本打官司;此後,樂生的議題漸漸浮現,聲援團體越來越多,而自己也以生活的忙碌等等,覺得既然樂生的事有人在管,我也不必多管閒事了!然後,樂生院的命運就是今天被貼限期拆除公告。

只是,這樣的多管閒事要到何時呢?倘若我在1998年多注意一些樂生的「閒事」,事情會不會好一點呢?

昨天在一場論壇中,聽到一位老師這樣說:「南韓社運發達的原因之一就是南韓人普遍具有『多管閒事』的性格,因此社運團體視自己為『準政黨』,在各類議題上才能喚起公民社會的積極參與。」老師說,韓國人「多管閒事」的性格與台灣人很不一樣,韓國人會把別人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因為影響別人的事情,有一天可能也會影響自己!

看著曾經陪著我度過幾年青春的樂生院即將被拆除,我不怪誰,只怪自己從以前到現在很少「多管閒事」,現在寫這篇,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再多管管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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