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官方電視台宣布卡斯楚「暫時將權力移轉」予其胞弟勞爾時,我正在古巴海灘旅館的撞球間,當時數個飯店服務人員盯著電視螢幕不發一語,我以為古巴棒球隊又迎戰什麼國家了。回房打開CNN,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美國近月來,密集以發言、增撥預算等方式,表達「加速古巴政權轉移」、「協助古巴人民」等希望,在古巴宣布「暫時將權力移轉」後,美國邁阿密古巴流亡人士瘋狂歡呼。白宮發言人史諾對隨後古巴官方喉舌報《格拉瑪》(Granma)刊登之數張卡斯楚照片表示,「照片是假造的」、「起初是假造的,後來的照片好些」,其他官員則私下表示「對一個才剛動過此類大手術的年長者而言,他看起來恢復得相當好」。

古巴目前最堅實的盟友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在卡斯楚八月十三日生日當天,「以風雨故人來」之姿,前往古巴探病兼慶賀,分享了一場「血濃於水及志業上兄弟的難忘聚會」。隨後公諸於世的新聞照片及錄影帶,更是傷透了邁阿密古巴流亡人士的心,「民主活動」(Movimiento Democracia)組織表示,「卡斯楚肖想的是以革命的唯一作者、先驅及頌揚者之姿步入墳墓」;「美古基金會」(FNCA)甚至激情地指出「古巴就是他、只是他,也將與他一起死亡」。

而卡斯楚胞弟勞爾確實已經「暫時」掌權矣,從卡斯楚於上月底赴阿根廷的切.格瓦拉紀念館,到迴避八十歲大壽官方慶典,兄弟倆不公開露面二周,繼續讓卡氏病情維持「最高國家機密」。委國總統查維茲探視後,認為卡斯楚已精準地於八十歲大壽當日,順利完成「權力『暫時』轉移」,並對其個人一旦走入歷史,可能發生之各方反應,完成「總演練」。

古巴進入卡斯楚時代的尾聲,而該國人民極為鎮定,舉國並無異樣。四十七年來,以不到台灣三倍大的蕞爾小國,古巴獨抗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到全球化時代的「戴上新自由主義面具的資本主義」,非強人絕不可能達致。

領著「糧證」,依家庭配給制,由古巴政府「保障」每個人民的熱量及蛋白質。每個人十五天領六顆雞蛋,人民向觀光客索取旅館肥皂,這是古巴。繼續以醫療外交形式,提供拉美二萬名學子前往就讀醫學院,宣示其為社會主義宗祖國的,是古巴。在理念上,吸引著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熱血青年,高喊「待到永恆勝利之日」、「祖國抑或死亡」的,是古巴。擁有偉人地位、肖像卻躍然成為消費名牌的革命元勳,也是古巴。

然而,強人總有殞落之日,而古巴欽定接班人勞爾,現年已七十五歲,且以貪好杯中物聞名,可能很快即無法視事。古巴革命重臣,成為T恤的成為T恤,其餘的也早晚前往聖塔格拉拉英雄塚去陪伴同袍,「古巴的變亂在短期內仍屬歷史命定」。

走在哈瓦那舊區中,街坊傳出的是「記憶哈瓦那」原聲帶中的歌曲,斑駁的哈瓦那老城中巷弄間,依然不時地傳出加勒比海特有樂器沙鈴、刮葫及低音貝斯彈唱樂音。奔馳在街上的多是四○至五○年代製造,氣派得令人感歎的凱迪拉克及雪佛蘭古董車。夜裡去看從四○年代起,就架在樹林間的「星空下的天堂」,號稱世上最大的秀場-「卓比康那」(Tropicana),喝上兩杯襄助美國大文豪海明威撰寫《老人與海》有功的雞尾酒-「大吉利」(Daiquiri)及「魔戲多」(Mojito)。這就是古巴政府目標二五○萬觀光客的「記憶哈瓦那」。

現在越來越多的台灣年輕人知道「革命前摩托車日記」及「記憶哈瓦那」,台灣青年向來缺乏社會主義根基,這些年來逐漸在「反全球化理論」及「左翼」獲得新知力量。古巴是動人的故事與鮮明的例子,但是「警察處處」、「恐怖治國」及「由不透明的黨機器來分配資源」等現象,就實際生活來說,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古巴之所以為全球關注,在於其與世界超強美國對抗之意志力,以及展現予世人「另一種生活方式是可能的」的事實。而古巴革命之所以為強,也在於其革命標語與理想,衝擊著不同世代青年的心。甚至於像指揮官切.格瓦拉為了理念,視他國為祖國,終至於求仁得仁,更成為青年偶像。古巴傳奇,正代表希望改變這個世界的心靈需求。(作者為淡江大學拉丁美洲研究所碩士,現旅居巴拉圭)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newslist/newslist-content/0,3546,110514+112006081800306,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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