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翠娜颶風侵襲中遭到重創的美國紐奧良,是爵士樂的發源地。爵士樂怎麼來的?最簡單的解釋酖酖美國黑人從非洲帶來的特殊韻律,遇上了歐洲的音樂傳統,兩相衝擊,出現了深具感染力卻又有複雜結構可能性的新音樂風格。

紐奧良最大的特色,在於其「不美國」。美國開始於「北美十三州」,這些殖民地幾乎毫無例外,是由清教徒們遠渡重洋建立的。清教徒厭惡天主教會的繁文縟節,連帶也對音樂反感。在清教徒眼中,音樂要嘛用在天主教的宗教儀式中,要嘛帶給人娛樂麻醉,這兩回事,一樣糟糕。清教文化裡,怎麼可能產生爵士樂那樣的東西?

還好,紐奧良原本不屬於美國。紐奧良所在的地區,叫做「路易斯安那」,意思是「路易王的土地」,路易王,是法國皇帝。法國在美洲新大陸最重要的殖民地,北邊是魁北克,南邊就是路易斯安那。十八世紀末,美國開始由北美十三州朝南朝西擴張,馬上碰到的問題就是酖酖貫穿北美大陸的第一大河密西西比河,其出海口控制在法國人手中。

傑佛遜擔任總統時,決心解決這個問題。他一面向當時統治法國的拿破崙正式提議出價購買控制密西西比河口的紐奧良,一面改變外交路線,疏遠法國轉而跟英國親善,擺出一副如果法國不賣紐奧良,美國將「聯英制法」的態度。拿破崙權衡局勢,提了一項讓傑佛遜大吃一驚的建議酖酖法國願意將整塊路易斯安那以一千五百萬的價格賣給美國。

傑佛遜差點拒絕法國提案,不是因為價錢,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相信美國憲法沒有賦予總統那麼大的權力。路易斯安那是一個州的規模,過去都是先有州,再以州為單位加入聯邦,如果買下路易斯安那,那不等於是聯邦政府違反程序,由上而下「創造」一個新州來嗎?

還好傑佛遜後來擱置了自己內心的憲法爭議,買下了紐奧良和路易斯安那。保留了法國文化遺產,同時又與聯邦政府關係密切的紐奧良,就吸引了許多南方地區受不了奴隸制度控制剝削的黑人。這些人意外地在紐奧良接觸了轉手的歐洲文化,尤其是十九世紀發展到輝煌頂點的歐洲室內樂、輕歌劇,歐洲音樂累積的知識、形式,幫助這些黑人們尋找、發洩了自己內在的音樂衝動,於是在那留著法式街道名稱、天主教繁麗教堂的紐奧良城中,現代人類最寶貴的新鮮音樂傳統,悄然誕生了,從紐奧良出發,征服美國其他大城、透過像德布西那樣的作曲家,影響了二十世紀歐洲音樂,終至隨著西方強勢文化,感染到世界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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