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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發生距今已經六十多年過去了,當時發生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流逝,並沒有被人遺忘。反而因為時間與空間的轉換,愈來愈多的文獻與創作,揭發當時的事實真相。1986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埃利.維瑟爾,於今年年初,將他的回憶錄《夜》重新推出英文平裝版,由他的妻子親自翻譯,普一出版,即受到歐普拉的強力推薦,並登上了各大排行榜冠軍,不但如此,還成了美國和其他國家的高中與大學生必讀教材,以及研究納粹與二次大戰歷史的重要資料。

《夜》是作者對二戰時納粹集中營的回憶錄,他被抓進去時才15歲,而在被抓進去的這段時間,他失去了父親、母親與親妹妹,他看到了人性的醜陋,自己天真的逝去,以及人類絕對的邪惡所帶來的深刻絕望。他本是虔誠的猶太教徒,但在這段時間,卻覺得上帝如此的不公,雖然如此,但又常不自覺地向上帝祈禱,他很想知道,「慈悲的上帝到哪兒去了?」

此書原是以意第緒語寫成,書名是「而世界依然緘默」,意指事件發生的當時,舉世皆知,但是大家卻是沈默以對。雖然事情距離我們現在身處的時代已經將近六十多年,但是,它確確實實的發生過,每個人都應該正視與了解他,希望這樣的過去不要變成下一代孩子的未來。

內容嚴選

3

一九四四年春天,俄軍前線傳來捷報,德國戰敗不過是遲早的事,也許再過幾個月甚至幾個禮拜。

樹上繁花點點,今年也如往年,一樣的春天、一樣的文定、一樣的婚禮以及一樣的出生。

人人都說:「俄軍正大步前進......希特勒無法如願傷害我們......」

的確。我們甚至不相信他有消滅我們的決心。

難道他打算殲滅一整個種族 ?一個散居在好幾個國家的種族?好幾百萬人哪!該採取什麼方式?在堂堂二十世紀裡!

大家對任何事都感興趣,戰略、外交、政治、猶太復國主義,除了自己的命運以外。

連「教堂住持莫舍」也三緘其口,他早已疲於說話,不是在教堂裡遊蕩就是在街上閒晃,雙目低垂,彎腰駝背,避開路人的目光。

在這段時期裡,猶太人尚能購買前往巴勒斯坦的移民通行證,我曾請求父親變賣所有家產,一走了之。

「兒子,我太老了。」他回答我。「太老另起生活,太老遠赴異鄉重新出發……」

布達佩斯電台宣布法西斯黨得勝,攝政王霍希(Miklós Horthy)被迫邀請親納粹的尼拉斯黨黨魁重組新政府。

這些都還不足以令我們感到憂慮。我們當然聽過法西斯黨,但對它還是懵懵懂懂,心想不過是內閣改組而已。

翌日,宣布真正令人憂心的新聞:德軍在政府的允許下,長驅直入匈牙利境內。

憂慮開始到處竄升。家族友人貝可維茲從首府回來,告訴我們:

「布達佩斯的猶太人活在憂慮和恐懼裡。每天都發生反猶太事件,街上和火車上都有。法西斯份子攻擊猶太人開設的商店、猶太教堂,事態變得嚴重......」

這些消息在錫蓋特迅速傳播開來,大家都談論此事。但過不了多久,樂觀主義又敗部復活:

「德國佬不會跑到這裡。為了策略、政治等種種因素,他們會待在布達佩斯……」三天不到,德軍的車子已出現在街道上。

德軍以他們的鋼盔和他們的死人頭顱圖象,引起恐慌。

不過,我們對德國人的第一個印象卻好極了。德國軍官紛紛進駐民宅,甚至落腳於猶太人家裡,他們對房主態度冷淡卻還溫文有禮,從不做過分的要求,也不曾惡言相向,有時還會給女主人親切的微笑。我家對面的大樓也住著一位德國軍官,他在卡恩家租下房間,大家都說他迷人、沉靜、溫和、有禮。他搬進來三天後,送給卡恩太太一盒巧克力。樂觀者興高采烈談論著:「啊呀,我們都怎麼說人家的?你們打死都不願相信哪,這些就是你們口中的德國人,你們說說看,他們赫赫有名的殘忍到哪兒去了?」

德國人已經住進城裡,法西斯黨已經掌權,罪名已經宣判,而猶太人依然笑容可掬。

4

接下來是復活節長達八天的節慶。

春暖花開,我的母親在廚房裡忙碌,所有猶太教堂都已關閉,我們只好在民宅裡聚會:千萬別惹德國佬生氣。幾乎每個猶太教士的公寓都成了彌撒會場。

我們吃喝、唱歌,聖經規定我們這八天都得盡情享樂,但是我們都缺乏心情。幾天下來,我們的心跳得特別劇烈,都期盼節慶儘快結束,不用繼續假裝。

復活節的第七天,布幕掀起:德軍逮捕猶太社區的領袖。

第一項命令:猶太人連續三天被禁止離開住家,否則處死。

自此以後,一切都加速進行,開始奔向死亡之旅。「教堂住持莫舍」跑到家裡,對著父親大叫:

「我早就警告你們的 ……」他不等我們回答,一溜煙跑了。

當天,匈牙利警察闖入城裡每一戶猶太家庭:禁止猶太人私藏黃金、珠寶以及任何貴重物品,這些物品都得交給當地政府,不然處以死刑。我的父親走到地窖,埋了所有家當。

在房子裡,母親繼續忙進忙出,她偶爾放下工作注視我們,一言不發。

三天過去,又發布新的命令:猶太人必須繡上黃五星。

社區裡的重要人士都來拜訪父親,因為父親跟匈牙利高階警察多所往來,想問他對局勢的看法。父親並不悲觀,也許他不想洩別人的氣,在他們的傷口撒下鹽巴。

「黃五星?那又怎樣,不會要人命……」

(可憐的父親,你死於什麼原因?)

接著又頒布新的法令。我們被禁止進入餐廳、咖啡廳,不得搭火車旅行、到猶太教堂,也不許於晚上六點後外出。然後是猶太特區的設立。

錫蓋特成立了兩個猶太特區,大猶太特區位於市中心,包括四條大道,小猶太特區則涵蓋郊區數條小巷。我們居住的街道,大蛇街,位於大猶太特區,因此我們得以繼續住在原本的房子裡。但它剛好位於角落,面向非猶太特區街道的窗戶都必須封死。我們把幾個房間讓給被迫離開寓所的親戚。

生活逐漸步上「常軌」,我們被有刺的鐵絲網重重包圍,卻不為此感到憂慮,我們甚至覺得過得不錯:這裡只有我們,儼然形成小型猶太共和國……我們成立猶太理事會、猶太警察隊、社會救助站、勞工委員會、衛生所等等,一如政府機構。

大家都對這種安排感到滿意,我們再也看不到充滿敵意的臉龐、盡是仇恨的眼神,我們不再憂慮、恐慌,因為我們舉目都是猶太人與手足。

當然,難不免有些不愉快的時候。德國人每天徵召壯丁搬煤炭到軍用火車上,很少人願意做這類工作,不過除此之外,氣氛還算平靜,令人安心。

一般的看法是,直到大戰結束、蘇聯紅軍抵達之前,我們都將待在猶太特區,然後,一切又會回復往昔。統治猶太特區的並不是德國人也不是猶太人,而是幻覺。

【2006/10/27 聯合新聞網】

http://www.udn.com/2006/10/29/NEWS/READING/X7/357732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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