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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貴版刊登多篇文章,以皮諾契特統治下的智利作為例子,討論經濟自由與政治自由孰先孰後的問題。筆者也有一些看法。

一九七○年代的政治學界,還充斥著所謂的「現代化理論」,亦即先引入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而後才能達成民主化。因為當時的民主國家很少,同質性亦很高,也因此芝加哥學派大師傅利曼這一席話,今日雖貌似擁護威權統治,但在當時並不是驚世駭俗之語。

近年來隨著民主化的浪潮越形擴大,其研究素材大幅增加,現代化理論也遇到了若干侷限,經濟自由是否能引領國家走上政治自由,也開始出現了問號。就以智利為例,皮諾契特的統治末期出現了連續的流血暴動,國家也因而陷入動盪不安;知名學者Przeworski即認為如果沒有皮氏的威權統治,智利的經濟發展應該可以更好。此外,Przeworski在一九九一的著作「資本主義與國家」中也指出,許多獨裁政權都是由市場經濟中興起,因此經濟開放不代表政治就會自由。

話雖如此,傅氏這種「開放經濟,封閉政治」式的觀點,現在竟已成為中國大陸的顯學,很多中國學者拿中國與俄羅斯作為對比,認為俄國採行政經同時「一步到位」的改革,是現在俄羅斯發展不及中國的原因。近年更有新威權主義學者提出中國只需要法治,而不需要民主的政治主張,象徵著這種附和威權的思維在中國頗有市場。

姑且不論以十五年的時間評價現有的政治體系是否過於倉卒;然而,沒有政治自由的市場經濟,必然造成分配上的不公。目前中國的貧富差距不斷擴大,貪汙盛行,都與缺乏民主體制息息相關,而這些問題,都會給未來的政治改革投下不利變數。

排拒政治自由給中國政治帶來的另一層負面影響,則是民主價值的空洞化。近年來的研究紛紛顯示,多數中國大學生無意從事不能帶來高薪的社會與政治工作;而許多對中國中產階級的研究亦顯示,這些中產階級多對政治改革採保留態度。這也表示,市場經濟並不能自動產生捍衛民主價值的公民社會。

新威權主義也常用台灣做為例子,但台灣的民主化不是光靠經濟發展就能自動完成;舉凡社會運動的投入、領導者的信念、國際的道德壓力,都是台灣民主化的重大推力。但即便如此,二○○○年若無連宋的分裂,台灣的民主化也難在本世紀初便告發生,可見越推遲民主改革,只會越增加民主改革的難度。民主是一種生活方式,仰賴的是具體實踐,而非空中畫餅。

傅氏的理論,與很多新威權主義者一樣,都必須有「獨裁者是溫和理性」的哲君式前提才能成立。這些改良主義者在歷史上不是沒有,但總是可遇不可求;智利的皮諾契特、南斯拉夫的狄托,都曾試圖採取「市場開放、政治緊縮」的改良主義路線,但是往往人亡政息,無以為繼。其中智利在皮氏下台後,在各黨派的戮力合作下,尚能穩住民主的局面;但南斯拉夫則因為狄托任內拖延了民主改革,以至於在經濟崩潰時,國家無力緩解民族矛盾,因而造成了種族對立乃至屠殺的憾事。

南斯拉夫的種族惡鬥苦果,一直要到狄托死後二十年才真正爆發出來,現在口口聲聲支持新威權主義的中國學者,可曾真正思考過抗拒政治自由的代價?

(作者為美國馬里蘭大學政治學博士生)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newslist/newslist-content-forprint/0,4066,110514+112006121700199,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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