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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李敖第二場演講,最動人、也最值得反覆咀嚼的地方有兩處。

1.引用孔子「丘有幸」一段

清華同學的提問:「你有沒有反省過自己,有什麼地方不足?」

李敖的答覆,我覺得動人。

李敖引述孔子的話:「丘有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李敖詮釋這句,他說孔子的意思是,我很有福氣,因為我有錯的時候,全世界都知道。

李敖認為自己光明磊落的站出來講話,就必須有接受公評的雅量。他把這看成是福氣。因為我能站在這裡讓這麼多人看到我,從而有更多機會被批評,這是多麼大的福氣啊。在面對自己時,李敖是磊落的。大部分的人愛面子、硬拗,不但表面上迴避問題,恐怕內心深處也對自己迴避。向來我認為一個人智慧能否提升,一個很大的關鍵是能否虛心內省、對自己不留情面。我把這叫做「磊落的內省」。依我所見,孔子這句有個涵意:「名氣越大,我越加需要內省」。

李敖認為孔子是那樣的偉大,並也認為自己不但和孔子是知己,且亦具備孔子的這種心情和心境。李敖回答同學的原文如下:「你又拿孔子來逼我(按:李敖回答之前題目時也引述過孔子),孔子說,丘有幸,苟有過,人必知之,我很有福氣,因為我有錯的時候,全世界都知道,這不是孔子嗎?謝謝你(能以這個提問批評賜教於我),我告訴你,我自己有所反省,可是我和你們說,有時候忍不住,自己有那種,要張狂,有顯擺,的確是有,可是在我內心深處冷靜得不得了,非常的務實,尤其是數錢的時候。」

「務實」,我的詮釋,指的是「面對*內在*自我的能力、面對*外部*狀況的反應能力」。對內,是使我在修己上實實在在進步的關鍵;對外,是我遇到奸惡的現實狀況時的一種估判和應變的能力,使我得以完成理想。(譬如在義助慰安婦一案,他和王清峰律師等人,認為日本人的錢拿不得,這是理想。但現實上,「老太太想要五十萬,是人之常情」,考量到這點才是務實,否則什麼理想和理念都是虛假的、矯情的。因此李敖想出義賣籌款的方案。而李敖預料到日本人的心術不容小覷,因此特別要求阿嬤們拿了我們五十萬,就不能拿日本人的五十萬。這些日本人為了「結案」,對阿嬤表示雖然你們拿了李敖的五十萬,我們仍願意給你五十萬唷。在此案上,李敖最精彩之處就是預判到日本會來這招。因而防微杜漸,李、王等人必須對阿嬤們殷殷解釋不能「貪」日方五十萬的重要性。李敖以這個例子告訴我們「務實」的重要,打一場戰役是那麼困難重重,光有理念和理想是不夠的。他告訴大陸的異議人士,為人民爭取自由是沒錯的,但是你們缺乏鍛鍊,不懂務實;不懂如何把問題攤開來面對;不懂纏鬥的技巧和出招;不懂用腦用計並預測敵人動向。我個人以為,大陸異議人士就算討厭李敖,李敖貢獻出的此一鬥爭經驗談,仍要好好吸收。如果你是愛國者,不能因討厭李敖而不學習他的這項優點。這是很難學得來的東西,也所以李敖那麼愛反覆「賣弄」此一功績。李敖的這個囉唆我們必須給予包涵。雖說他難免在誇耀什麼,但我認為一個人如果能做好事之後而欣喜自傲,又有什麼錯呢?如果每個人以「我要當好人、我要有當好人的能力」為傲,這個社會不也處處開花了嗎?如果一個人沒有讓他人賣弄的雅量,那個人在我眼裡才是沒雅量的)

回頭談孔子那句。李敖以這句作答的心情是複雜的、感慨的。因為這場講演受到當局壓制,他知道自己的表現將讓不少人失望。李敖引孔子的話,有請大家包涵他的意思,並也表示願意為自己所言負責,願意大方的接納大家對他的火力批判。

當然,你可以說他講的只是場面話、裝謙虛。

我想起昨晚看汪笨湖評論李敖。

汪笨糊在結尾時也以謙虛反省的語氣對鄉親報告,大意如下:

「鄉親說我最近是不是變了,對民進黨似乎有批評。其實鄉親啊,笨湖和李敖都是很敢言的人,但笨湖和李敖骨子裡其實都是文人。我們是不袒護哪一個政黨的,我們只講我們該講的話。」

以上李敖和汪笨湖的兩段談話,各位看完後,或許認為李敖很虛心,汪笨湖很肉麻。或許有的人則認為汪笨湖很虛心、很真,李敖很假。或許有人認為二者都很謙虛,或許有人說二者都超假。

那問題來了,我們要怎麼分辨?

我沒有深刻的答案,我只能簡單的說這要靠一雙慧眼和悟力。

或許大家可以建議如何分辨,說出好意見。

從人性本善的角度來看,汪笨湖不是壞人,他只是犯了笨、犯了假,或愛面子。久了之後他分辨不出自己很假、他誤以為他愛台灣的方式是對的、甚至他誤以為他愛台灣的心有多麼巨大。當然反過來,同樣的話也可以拿來講李敖,假使你看李敖不順眼的話。這也就是李敖曾在台灣不斷講過的:「在這個島上,大家都愛台灣,只是方式不同。」同理,胡適的那句話:「在這個屋裡,沒有人是漢奸。」

2.

談到貧窮,李敖講了三則沒褲子穿的窘狀。

這段談話也是此次演講的動人處。

由於觀眾們於演講前太期待麻辣,以致演講後太在意李敖說共產黨好話。

因此這一段「沒褲子穿」的動人之處自而被忽略。

當我們重新看這場演講的片段,或讀文字稿時,不由得給李敖加分。

這是我們漏給他的分數。

關於第2點,暫時打住。以後再寫,告退。



作者 acrossing (敗) 看板 PresidentLi
標題 「丘有幸,苟有過,人必知之。」磊落的反省
時間 Sat Sep 24 06:03:11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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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guHistoryAlumn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