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怎麼會淪落到這樣一個地步?一個手無寸鐵的檢察官,居然要承受執政當局及其喉舌凶狠瘋狂的漫天批鬥,在文革般鬥臭鬥垮的人身攻擊下情緒幾近崩潰,而無論司法院、行政院或法務部門的首長,竟無一人肯挺身捍衛,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國度?

一宗公訴案件上了法庭,依照當事人進行主義,就會由檢察官及被告律師負責兩邊的攻防角色,一邊努力證明被告有罪,一邊努力證明被告無罪,在過程中呈現並發掘事實,最後由法官作出裁判。這當中,無論是檢察官還是律師,都必須絞盡腦汁全力以赴,扮演好各自的攻防角色,否則就是有虧職責。張熙懷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公訴檢察官角色,依法、依國家授與的職務,他必須努力做好控方工作,對任何案件都一樣。換了任何一位檢察官,也會做同樣的事。

但是涉及第一家庭的國務機要費案,卻在全國民眾面前,活生生演出了一場恐怖的血腥追殺。連日以來,民進黨若干具有「代表性」的立委,以及特定媒體名嘴,既不談案情,也不論是非,而是針對公訴檢察官張熙懷個人與大陸司法交流的行為,強烈質疑他的統獨立場,無來由地指控他可能把國家機密洩漏給中共,攻擊的炮火猛烈綿密,用語惡毒宛如討伐全民公敵,聲嘶力竭彷彿不共戴天,簡直像瘋狗般咬著不放,恨不能扯吃入腹。

一個依法執行職務的檢察官,既沒有相對抗的媒體管道可以發聲,又沒有掌握情治的國家機器為奧援,突然遭受舖天蓋地的攻擊羞辱,以及惡意的抹紅硬扣帽子,壓力之大實在難以想像。如果張熙懷因此而情緒不堪負荷,我們除了同情與不平,還更感到憤怒。

不要說張熙懷忠實扮演公訴檢察官的角色何罪之有,就連他推動兩岸司法交流、協助大陸司法教育,也都有助於對岸走向成熟法治,長遠而言可望保障台灣安全。只要理性想一想,這樣的作法絕對是對台灣有利的,可是對張熙懷的攻擊,根本脫離了理性範疇,而是如中世紀獵巫般地羅織栽贓,不分青紅皂白也不容辯解。其情景與手法,不禁讓人連想起中共當年批鬥右派和黑五類時的殘酷凶暴,不由分說地兜頭就給人戴上牛鬼蛇神帽,極盡一切可能鬥臭鬥垮。這樣批鬥一個無辜的檢察官,說干預司法還太客氣了,根本就是在踐踏司法、恐嚇司法、迫害司法!

不要以為這是一個檢察官的倒楣而已。每位司法人員都接收到了清楚的訊息:任何人膽敢做同樣的事,就等著落入同樣的下場。其他公訴檢察官和承審法官,此時想必都承擔著同樣的陰影,面對著那群瘋狗可能轉頭咬上自己的威脅。法官在判決時,將面對著被千刀萬剮甚至隱私被惡意揭露的可能。台灣推動民主最重要的目標之一是司法獨立,讓社會的良心、正義的最後防線能擺脫政治的黑手。誰想得到,在號稱民主化的台灣,自稱信仰民主的執政者竟親自扮演迫害司法的霸凌黑手,而且凶狠惡毒的程度前所未有。

更悲哀的是,從法務部、行政院到司法院,沒有一個首長有脊樑出面替張熙懷講話,也沒有一個首長有膽子挺身捍衛司法獨立與司法人員的集體尊嚴。我們看到的,不是噤若寒蟬的明哲保身,就是嚅嚅著軟弱膽怯的搪塞話。職責、立場、骨氣、膽量俱無,這樣的長官,看在所有基層司法人員眼裡,不會覺得心寒嗎?

在扁集團的眼中,不是同志便是敵人,只容許擁護萬歲之聲,其餘任何一點逆耳異議,都要掄起刀槍殲滅到底。段宜康只是對批判張熙懷的作法提出了中肯的質疑,這一點點微弱的理性燭光,馬上就引來殺紅了眼的批判炮火。一個容納許多精英、經歷許多風雨的政黨,怎麼會退化到只剩下弱智的邏輯和盲目的凶惡─無論對敵人還是同志?

北高市長選舉之前,民進黨和總統府高層即已如此,遺憾的是,市長選舉結果似乎讓陳水扁更加有恃無恐,自保也益發不擇手段。而所有保護陳水扁的思維邏輯極其狂妄霸道:不支持我就是中共同路人、就要鬥臭鬥垮。如果這樣的思維與態度一直是主宰台灣政壇論辯的主軸,將吞噬所有理性,毀滅司法獨立與是非良知,讓社會再度陷入恐怖肅殺的氛圍中。民主台灣變成了擁扁帝國,再這樣下去,我們還有什麼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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