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困獸猶鬥,民進黨的權力基礎也危危顫顫;但倒扁運動亦兵疲馬困,同樣搖搖欲墜的還有「不信公義喚不回」的社會信心。就因為陳水扁家族的貪腐行徑,使整個台灣陷入今天這樣的泥沼,從中央執政到國會運作都動彈不得。

最諷刺的是,當國慶大典爆發藍綠對決場面而引起國際側目時,陳水扁猶對外宣稱,這正是台灣「民主多元化」的證明。

台灣討論「民主化」議題已超過二十年,但台灣真的是一個民主社會嗎?此時此刻,我們應重新檢視這個問題:恐怕台灣尚稱不上民主法治,或至少仍缺乏真正的民主法治,以至於對一個失去民意支持、失去執政正當性、可能牽涉貪汙刑責的國家元首,如此地無計可施。

如果台灣具有真正的民主法治,則老百姓為什麼不能信任司法制度?就像美國在兩千年發生總統大選爭議時,全國百姓靜待聯邦最高法院的判決,由司法定奪選舉結果。

如果台灣具有真正的民主法治,則為什麼不能由媒體和國會對政府產生有效的制衡作用?就像美國的尼克森總統遭揭露涉及水門案之後,甚至不必等待司法判決,就在輿論壓力及國會調查之後自動辭職下台。

如果台灣具有真正的民主法治,則人民的集會遊行權利為什麼至今未能穩固受到憲法保護?又何至於像今天一樣,退步到由中央任意插手干預,而執法的台北市府進退失據、動輒得咎?

台灣的民主法治制度已經完全被破壞,被毀棄。所以,只要陳水扁心血來潮,就能宣布「中華民國第二共和憲法」是現在進行式,將之視為送給辜寬敏的生日禮物,並揚言「凍結中華民國第一憲法」;所以,從中央到地方縣市首長,才會恣意地不遵守行政中立;所以,理應服從國家化和中立化的軍警憲兵,才會對陳水扁喊出「你是我的大帥哥」、「你是我的巧克力」那樣諂媚的話;所以,陳水扁才會在權力正當性受質疑之時,敢於一方面重提修憲作為進攻之矛,另方面又以「符合憲政制度」作為拒不下台的護身之盾!

這些就是現今台灣所發生的法制扭曲狀態。相較於貪汙金錢的行徑,陳水扁毀了台灣的民主制度,使台灣至今處於以人治凌駕法治、以意識形態操控制度運作的境地,而這才是陳水扁傷害台灣最甚的罪行。

台灣社會必須要退回到原點,重新思考、重新激勵、重新組織運動,設法重建真正的民主法治,才能解決種種政治亂象,也才可能從根救台灣。對於台灣前途仍有責任感和期許心的所有民眾,包括了:困頓於台北車站仍在靜坐示威的反貪腐運動總部;思考「新公民運動」於台灣政治發展意義的學界人士;在立法院裡居多數卻仍受挫於罷免案的在野黨;承受了絕大政治和社會壓力的司法體系,尤其陳瑞仁等人;在文官體系中曾受到不正當壓力,因而違反行政中立原則的公務員;乃至於將自己處理倒扁遊行態度對比於當年鄭南榕爭取言論自由事蹟,而或許心有所感的葉菊蘭等人;還有,反思起自己向陳水扁喊出過「你是我的巧克力」而如果仍有點羞恥感的軍警憲兵……;這所有的人,都是台灣民主沈淪的受害者,或也曾在大環境的推力下而扮演過加害人,如今都應思考如何幫助重新奠定民主與法治。

台灣人民曾因為直選總統制度而自認已經當家作主,曾因為和平的「政權移轉」而自認已經達成民主。但反貪腐運動忍受日晒雨淋的靜坐抗議已超過一個月,疲累的民眾自我解嘲「至少二○○八年陳水扁總會下台」,藍綠對立和社會分裂的氣氛愈加嚴厲;如果台灣已有成熟的民主法治,這些現象何由發生?這些代價何必付出?療傷止痛非一朝一夕之功,但當群眾運動的激情過後,台灣總是必須走回到一條長治久安的路上,只能靠重建民主法治來救台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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