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5  中國時報 休耕任荒蕪 縱容蟲蟲大軍侵良田 何榮幸、高有智/調查採訪

編者按近年來雲嘉南農田大量爆發,每年十月後最為嚴重、造成農民損失慘痛的「蟲蟲危機」,原來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農業試驗所研究團隊強調,政府若不盡速矯正休耕政策執行偏差,明年將再度引爆大規模蟲災。本報記者深入調查採訪後發現,政府鼓勵休耕農田種植田菁等綠肥作物,卻未做好配套工作,對未依規定進行蟲害防治的農民照樣發錢,等於是以休耕補助金「變相養蟲」;此舉導致周遭農民必須自力救濟防蟲,已形成大量增加農業成本、嚴重傷害環境生態的「瘋狂殺蟲」,並且破壞農民之間的信賴情感。這種一邊變相養蟲、一邊瘋狂殺蟲的荒謬怪象,已在全國休耕農田及其鄰地全面上演。田菁田裡大量繁殖、拚命啃食鄰田旱作與花卉的斜紋夜盜蟲,已成為雲嘉南農民的最大夢魘。

十一月的南台灣,雖然偶有陰雨,陽光仍然好得出奇,農田裡也依然散發著土地的芳香。不同的是,過去「看天吃飯」的淳樸農民,現在卻變成「看蟲吃飯」。天災只能逆來順受,人禍卻不可原諒,老天爺是否繼續眷顧這片土地,端視土地上的人民能否真正記取教訓!

近年來,雲嘉南農田已全面籠罩在「蟲蟲危機」烏雲裡。每當時序進入十月高峰期,無數「斜紋夜盜」蟲從休耕田裡爬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吃掉田菁,密密麻麻橫越馬路來到鄰田,將花生、大豆等旱作及各類花卉都吃乾抹淨。

我們在蟲蟲危機的後段時期來到南台灣田間,目睹一片片蟲害摧殘肆虐下的荒蕪景像,見証農民一季辛苦盡付流水的欲哭無淚,以及悲劇一再重演的沈痛與淒涼。

「這些蟲白天躲在田菁田的泥土裡,晚上跑出來大吃特吃,天快亮的時候數量最多,像軍隊一樣爬過馬路,親眼看到真的會嚇死人。」

「以前花生可以長這麼高(手勢比到膝蓋),現在被蟲吃得只能長這麼高(手勢快要降到小腿),都是這些蟲蟲害的。」從雲林東勢到台南學甲,一群又一群的老農,用非常豐富的肢體語言,向我們述說蟲蟲危機的可怕與可惡。

領休耕補助金 形同變相養蟲

「問題出在休耕田沒做蟲害防治,結果周遭農田全都倒楣。更慘的是,這些蟲蟲還會大量繁殖與隨風遷移,一塊休耕田不知道害死多少耕作良田」。東勢產銷班班長張夏明氣不過,今年特別向農委會副主委林國華陳情,林國華到達現場,看到的已是蟲蟲「清理戰場」後的殘敗畫面。

代耕面積達六、七甲地的張夏明,對於蟲蟲危機有切身之痛。「過去最多只要灑四、五遍農藥,現在至少要灑八、九遍才能防蟲,光是農藥錢就至少多出兩倍成本,對於環境生態的傷害就更無法估計了」、「這等於是政府花錢補助百分之二十休耕田,卻變相懲罰其他百分之八十耕作農田,有錢地主坐領休耕補助金,反而造成農村更大貧富差距」。

張夏明的感嘆,已是嘉南平原上廣大農民共同心聲。我們所到各處農田,幾乎都和張夏明有同樣的悲情。唯一的差別是,張夏明知道如何說出他的痛苦,更多老農卻只懂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農民看天吃飯 變成看蟲吃飯

原來,休耕田地滋生的「蟲蟲危機」,從來就不是天災,而是不折不扣的人禍。這場人禍的兩大元兇是「休耕政策執行失當」、「休耕農民未盡責任」,前者更是縱容後者的罪魁禍首。

政府因應加入WTO而推動休耕政策後,每年到了七、八月,全國休耕田地裡開始種起農委會鼓勵的田菁、太陽麻、大豆等綠肥作物,其中種子便宜的田菁最受青睞。從官方的角度來看,最理想的狀況是:農民根據補助辦法,至少做到一次病蟲害防治,才能領取每公頃四萬五千元休耕補助金。

但是,我們看到的卻是最壞狀況:許多農民根本不知道(因為官方宣導不力)、知道後也不執行防治(因為增加額外成本),官方卻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照樣發給休耕補助,難怪田菁田會變成蟲蟲危機大本營。還好斜紋夜盜蟲比較不吃水稻,否則農民災情將更為慘重。

面對年年上演、雲嘉南地區受害尤深(休耕農田佔全國近半)的蟲蟲危機,官方雖然嚴重失職,農民並非束手無策。長期與老天爺臉色搏鬥的生命智慧,早就讓農民學會如何自力救濟,發展出極具草根特色的「搶救蟲蟲危機大作戰」。

官方嚴重失職 農民自力救濟

農民為求自保,最常見方式是加倍噴灑農藥,並要求田菁田立即翻耕除蟲;其次則是在田間用農藥畫線,或是引水讓蟲蟲無法跨越「鴻溝」。

除此之外,農業試驗所推出的「性費洛蒙」,也常用來「引蟲入甕」。但別以為農民就只會這兩三招,如果不是現場直擊,很難想像還有諸多創意妙招。

站在雲林大埤鄉田間,種植大蒜、已經七十歲的唐英男,向我們展示他的獨門絕招:「天羅地網」。此招特色,是用一條長二十五米、延著田埂的紗網,把旁邊綠肥大豆田的邊緣包圍起來,讓想要越界的斜紋夜盜、蕃茄夜蛾等一干蟲等全都「身陷羅網」。

大埤農會推廣股股長泓建發笑著說,幸虧唐英男與隔壁休耕的謝進忠是多年好友,謝進忠對於自己變成「加害者」深感歉意,才可能形成「你照領補助,我用網圍堵」的特殊默契。

謝進忠則不好意思地指出,「農委會只說要種綠肥,根本沒說要做防治」,等到他田裡的蟲蟲開始跑到好友的大蒜田,當然就只能讓唐英男發揮創意、全力防蟲了。

有人用紗網也有人用塑膠布,因塑膠布表面光滑,可以讓蟲蟲「知難而退」。但泓建發強調,「除非及早防治,否則等到蟲蟲密集繁殖後,別說紗網擋不住,就算噴再多次農藥也是沒救」。

在西螺從事有機蔬菜的廖俊凱,使用招數更是前所未聞。他乾脆把輪到休耕的農田大量引水,不種綠肥作物但卻一石兩鳥:一方面涵養地下水防止地層下陷,一方面減少蟲害以免殃及鄰田。 廖俊凱的「另類休耕」雖有助環境生態,但他須付出的代價,休耕補助金很可能一毛都拿不到。農民自力救濟或採取另類休耕,說穿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用自己方式尋找出路。

其實,農民互助防蟲並非常態。愈來愈多故事顯示,即使是多年好友,也會為了蟲蟲危機而反目成仇,甚至上演你來我往的「復仇記」。

嘉義溪口鄉種花生的陳樹發,就是「復仇記」最新見證。陳樹發去年遭到隔壁好友的田菁田殃及,「花生全數提早落地死亡後,我氣得揹了一大袋蟲蟲到鄉公所前抗議」,對好友不肯進行翻耕防治耿耿於懷。

結果,今年輪到陳樹發的田休耕,他決定有樣學樣,不做任何防治、坐領休耕補助,讓老友也嘗嘗蟲蟲危機滋味。誰知老友進一步向鄉公所檢舉,鄉公所出面要他提早翻耕,兩人長年情誼破壞殆盡,反而成了彼此報復的仇家。

防蟲害大不易 好友反目成仇

農民之間素樸深厚的情感,就這樣被蟲蟲危機逐漸撕裂。來到台南縣真理大學鄰近農田,麻豆果樹產銷班的陳哲雄,也為此而兄弟家庭失和。

更嚴重的例子是,麻豆農戶陳正珍因為鄰田休耕身受其害,百般反映無效後,索性自己出錢翻耕,沒想到與休耕農民爆發肢體衝突,最後只好找警員解決糾紛,也成為轟動當地鄰里的故事。

休耕政策原本立意良善,卻因各級政府執行偏差,走樣變調衍生出大規模「蟲蟲危機」,進而讓農村文化變質,甚至製造農民對立。這樣的人禍,其實比天災更加令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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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5  中國時報

農試所拉警報:人蟲大戰救農業 若放任不管 明年大浩劫

本報訊


「如果放任不管,明年十月又會是一場浩劫!」農業試驗所農藥研究室負責人鄭允看著一年來下鄉收集的資料,經過分析研判、再三核對數據,皺著眉頭提出一連串警訊。

去年雲林地區農民發現蟲害蔓延,不僅農田蟲滿為患,還紛紛爬上了田間的馬路,在媒體報導後更引發關注,農民叫苦連天。

農藥用再多 蟲也殺不完

堆放在台中農試所研究室的一大堆照片和數據,詳實記錄了一整年來雲嘉南地區遭受蟲害的嚴重情況。眼前的這些數據述說著農民的痛,也是農業研究人員最不想看到的狀況,農委會正設法要打贏這場仗。農試所應用動物組農藥研究室的研究團隊,在去年蟲災蔓延第一時間,就派員到現場初步探勘採集,卻發現事態不妙,趕緊聯繫負責防治病蟲害的農委會動植物防疫檢疫局。

農委會隨即緊急拉警報,啟動搶救蟲蟲危機大作戰,今年更擴大雲嘉南地區調查,建立蟲害監控網,密切注意這波來勢洶洶的蟲災。

根據農試所研究人員調查,雲嘉南地區正遭受常見的「斜紋夜盜」(屬夜蛾科)蟲災。經過一年的密集調查,斜紋夜盜蟲在種植綠肥作物田菁的休耕田密度明顯高於一般農田,平均密度約每公頃四十萬條(一般農田的十倍),高密度發生時可達一百萬條到二百萬條(一般農田的二十五倍到五十倍)。

研究團隊更發現,一對雄雌蛾的繁殖量可以高達五百倍。以雲嘉南地區在民國九十四年的九萬多公頃休耕農田推估,約三分之一的休耕田屬於高密度蟲害,換言之,有三萬多公頃休耕田平均密度高達一百萬條蟲以上,每公頃都可以繁殖五億條蟲的後代,至少有一兆五千億條斜紋夜盜蟲可化蛹作害。研究團隊成員黃毓斌憂心表示,如果毫無防治,一兆五千億條斜紋夜盜蟲到處跑,農藥用再多也殺不完。

每年七、八月 蟲災出現

鄭允也說,研究顯示,每年七、八月就開始出現蟲災,尤其到十月更是到達高峰,「如政府毫不採取動作,這樣的悲劇恐怕還會不斷上演。」

拿出一張張花生田被吃得精光的照片,鄭允研究團隊笑稱:「這就是CSI命案現場!」言語中聽得出無奈與同情。研究人員交相討論斜紋夜盜肆虐的恐怖景象,「就連一片葉子都不剩,整株花生只剩光溜溜的一根莖!」

鄭允分析,一般田菁田,每公頃大概只能提供給四十萬條斜紋夜盜蟲食用,只要超過這個密度,就一定會溢出跑到鄰田去。他質疑,雲嘉南地區的三分之一高密度蟲害休耕農田,會帶給鄰田農民多大的痛苦?研究人員更發現,農民為了和斜紋夜盜蛾作戰,大量噴灑農藥,不僅增加農作成本,也造成環境負擔。

鄭允說,政府一邊鼓勵人民休耕「養蟲」,另一邊就有農民需要拚命「殺蟲」,蟲永遠也殺不完,這種政策也太荒謬了,「這早已不是研究病蟲害的人可以解決的難題。」

荒謬 一邊養蟲一邊殺蟲

農委會已發現事態嚴重,農糧署決從明年起,將加強推動區域防治等計畫,並在雲林東勢、褒忠一帶建立防治示範區,找到防治的成功模式。

此外,農委會也將在雲嘉南大糧倉建立綿密的「蟲害監控網」,只要蟲蟲密度超過一定數量,就會拉起警報,要求農戶進行翻耕等防治工作。

農糧署署長黃有才向我們強調,由於田菁種子便宜,在貧瘠土地又容易生長,還是有作為綠肥作物的優點,農糧署不會全面禁止種植田菁;不過,會鼓勵種植太陽麻等其他替代方案,如果地區農戶仍要耕作田菁,也必須提出配套的病蟲害防治計畫。

農委會今年首度透過鄉鎮公所發出「限期改正書」,雖然「一個農民也沒有罰到」,但農委會已決定,明年更將加重罰則,沒有限期翻耕者將「連續取消兩期休耕補助金」,希望以重罰達到確實防蟲效果。

農委會抗蟲 明年祭重罰

儘管官方信誓旦旦,明年執行成效仍有待觀察。農民不斷上演搶救蟲蟲危機大作戰,這是人禍的延續,不是天災的捉弄。這場「人蟲大戰」,已注定將是一場搶救農業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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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5  中國時報

病蟲剋星鄭允團隊 科技防害

本報訊


走進位於霧峰的農試所,農藥研究室走廊看板上總貼著一道標語:「農委會贏了,人民贏了」,但耐人尋味的是農委會的「贏」字上面,卻浮貼著一個「輸」字。

「農委會輸了,人民卻贏了」,農藥研究室負責人鄭允指著牆上充滿諷刺意味的幾個大字說,這是要挑戰農委會官員,只要有人真的用心幫助農民,隨時就可以把「輸」字換上「贏」字。

這就是鄭允團隊風格,儘管身為研究人員卻總不避諱直陳政策痛處。他們每天看著牆上的大字,時時提醒要為農民付出,「只要是對的事,我們就要堅持到底。」

去年雲嘉南蟲害蔓延時,鄭允團隊隨即派人衝到第一現場,抽絲剝繭調查受災原因,終於找到休耕政策的配套不當,卻意外助長了蟲害的肆虐。

鄭允形容說,他們一輩子研究病蟲害的人,就像隨時準備作戰的軍人,哪裡有蟲災,就往哪裡去,「這就是我們的戰場,只有勇往直前,沒有退縮的道理!」鄭允的研究室,雖然看似不起眼,卻是台灣最重要的病蟲害監控中心,每隔十天就必須發出防疫旬報,作為各地農政單位和農戶預警參考,如同氣象局掌握天氣變化。

多年來,鄭允帶領團隊成員高靜華、黃毓斌和技工王志賢,執行東方果實蠅的監測計畫,扮演農民守護神的角色,就連美國夏威夷的果實蠅研究團隊都相當佩服台灣的防治成果。

為了加強溝通效果,鄭允團隊曾帶著3D地理系統深入鄉間,協助嘉義梅山等地的果農防治蟲害。在投影螢幕上,農民可以清楚看到住家和果園,只要在室內就可以輕鬆指揮農戶作戰,農民看了嘖嘖稱奇。

鄭允團隊殺蟲無數,堪稱「病蟲剋星」,每年到了農曆七月半,研究室還要準備牲果祭拜,普渡死在他們手下的「亡蟲」。鄭允總是開玩笑說:「地獄恐怕都不願收我了!」一說完這句話,他卻又笑得更開懷,旁人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因幫助農民而滿足的驕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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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6  中國時報 收割農忙期 蟲蟲圍攻能源作物 希望變無望 高有智、何榮幸/調查採訪
雲嘉南地區近來爆發「蟲蟲危機」,連農委會大力推動的能源作物政策也遭波及,農民滿懷期待的土地種不出希望,卻承載滿滿的怨言。

南台灣的十一月天,本該是學甲地區農民準備收割能源作物大豆的農忙季節,卻看不到農民歡欣的笑容。等待採收的大豆田正遭受斜紋夜盜蟲的嚴重啃蝕。

我們聞訊跑到田間,當地農民得知記者要關心蟲災問題,不少人呼朋引伴,有的人踩著腳踏車,還有人專程騎著摩托車載著鄰居,早就聚集等待我們,你一言,我一語,滔滔不絕地抱怨。

三分地 不到三天被吃光

「你看,這塊三分地,不到三天啦,不到三天就被蟲吃了了啦!」一位老農戶氣沖沖地指著不遠處的田地,欲哭無淚。旁邊的七十六歲老農張現拉著我們大吐苦水,政府一直推廣耕種能源作物,他年紀大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試試看。辛勤耕作半天,卻遇上三面圍攻,大豆葉都被吃得精光,「有的葉子吃光光,都只剩一支梗了!」

張伯伯的大豆田剛好位在兩塊種植田菁綠肥的休耕農田之間,另一邊還是油菜田,油菜雖然也是政府推廣的能源作物,但學甲地區去年耕作經驗卻是容易引發病蟲,當地農戶早就抱怨連連。

過去賭天氣 現在賭未來

學甲農民抱著下賭的忐忑心情,去年政府推動能源作物試種,學甲農會率先就參與計畫,學甲農會推廣股股長李明席當時就形容:「過去耕田是賭天氣,現在耕種能源作物是賭未來。」

學甲農民一向踏實認真,但老天爺對當地並不公平。學甲鎮緊鄰北門鄉靠近海濱,農地因為鹽分高,灌溉水又少,只能從事花生、玉米、高梁等旱作雜糧作物。

政府推廣休耕農田耕種大豆、向日葵等能源作物,正好契合當地的農業轉型,去年試種三十公頃,今年一口氣擴大將近三百公頃。

這不只是學甲的農業突圍之路,在農政單位大肆宣傳綠色產業願景下,能源作物打造成明星農業,學甲鎮附近農會更是一窩蜂跟進,從台南縣鹽水、佳里,甚至橫跨到嘉義六腳、義竹等地。

大量灑農藥 還是擋不住

根據農糧署估計,今年就有十五家農會加入能源作物計畫,幾乎都是以雲嘉南地區為主,全台種植面積更高達一千七百餘公頃。頓時,能源作物成為農委會宣傳深具發展潛力的希望農業。

沒想到,今年卻是遇到病蟲侵擾,雲嘉南大規模休耕農田,間接造成能源作物政策挫敗,農民也都將矛頭指向休耕農田「養蟲」作祟。無奈心情下,只好摸著鼻子,大量噴灑農藥防治。

尤其能源作物的補貼規定中,除了比照休耕種植綠肥可領每公頃四萬五千元,為鼓勵農民加強田間管理,農糧署還設定一定繳交的基準量,農民必須耕作超過基準量,才能獲得資材與生產補助每公頃一萬五千元,否則依產量比例酌減。

農民為徹底消滅病蟲,增加面積生產量,自力救濟大量噴灑農藥防治病蟲,學甲農民都抱怨說,以往只要噴三次,他們今年還噴了七、八次還是莫可奈何。最後索性整合力量,採區域防治方式,一次大量噴灑農藥,「這步絕招還是擋不了三天,蟲就又來了!」

蟲還沒有死 人已先中毒?

「蟲還沒死,人都已經先中毒死了!」張現一臉無奈、雙手一攤地說:「我們現在都已經放棄了,就留給蟲吃吧,反正最後能收多少,就算多少!」學甲農戶李俊隆熱心推廣能源作物,去年一度因為蟲害慘遭挫敗,今年更是下定決心,完全不惜成本在防治病蟲。他打趣說:「反正每天都要巡邏好幾次,只要看到蟲就噴灑」。他的兩分地幾乎是當地公認的「倖存大豆田」,他也笑說:「這是為著顧面子,完全要靠砸錢去守田。」

農民笑談聽來卻是辛酸又無奈。鹽水鎮農戶還一度賠錢賠到受不了,揚言要把大豆丟到農會抗議。

鹽水鎮農會今年首度耕種能源作物,一口氣就種了二四五公頃,推廣股股長葉文男說,這些農戶都是他一一拜託,大家「友情贊助」加入能源作物計畫。但政府生產補助每分地一千五百元,儘管不計工資,一分地的管理成本就高達四千多元,「農民都是賠錢耕作!」

他更叫苦說,今年蟲害這麼嚴重,農民就算花錢灑農藥防治,恐怕都是防不勝防,很多人都擔心拿不到補助,「這樣對農民不公平!」

多耕作多賠錢?不如不做

葉文男強調,休耕種綠肥作物每分地就可領四千五百元,農民好不容易願意加入能源作物,辛苦了半天,還不一定領得到生產補助,「難道多耕作就要多賠錢?這樣不如不要耕作。」

李明席也說,目前小農種植能源作物面積都只有一、兩公頃,這樣根本不符成本,除非擴大經營規模,才會有利潤。

麻豆農戶陳正珍目前從事大規模集團耕作的農業,他約承租兩百農戶土地,手下約有一四三公頃,其中有二十五公頃是種植能源作物。他估計,如果不能整合七、八公頃以上大面積土地耕作能源作物,農民不會有利潤,「這一定會賠錢的,但總不能老領政府補助過日子吧!」

他說,他是個體戶經營,單打獨鬥承租農地,要農民願意提供土地承租並不容易。尤其現在就算不願耕作還可領休耕補助,這些土地都是累積十五年的經驗,才能得到農民信任。

葉文男也說,如果政府不願調整休耕補助政策,休耕補助反而會成為能源作物政策的無形阻礙,能源作物政策很難有出路。

欲哭無淚困境 等待解決

學甲農會目前也推動集團耕作的計畫,由農會出面整合土地,交由代耕中心管理,目前已有十公頃土地參與計畫,農會居間協調代耕業者和提供土地農戶簽訂契約。

李明席說,目前代耕業者幾乎可以一貫作業,減少更多農作成本,但最困難的還是土地整合的問題。農會出面農戶才會比較有信任感,「總不能看著農地荒廢浪費!」

農糧署也尋思推動能源作物朝向集團耕作、機械栽培的方向,目前也請農委會企劃處加強研議相關農地轉租賃問題,以有效解決目前不易擴大經營規模的困境。

農糧署長黃有才說,能源作物政策推廣採多元發展,目前也評估開發甘藷等產製酒精汽油的澱粉作物,將比大豆等油料作物更具有能源效率。農糧署明年將在雲嘉南地區試種三十公頃甘藷,希望能持續推動綠色能源產業。

能源作物政策在台灣方興未艾,這是一條冒險但值得嘗試的道路,農民的心聲正反映著能源作物遇到的瓶頸與挑戰。他們不願土地休耕,但欲哭無淚的困境正等待農政單位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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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6  中國時報

休耕公民會議 注入驚喜活力

高有智、何榮幸/調查採訪


農業問題很深奧,不是學者專家根本插不上嘴?一群不同行業、互不認識的人討論休耕政策,怎麼可能提出高明的建議?如果你也這樣以為,答案將會錯得離譜。

十一月中旬,全國首見的「台南縣休耕公民會議」落幕,已點燃一股關心台灣農業的民間力量。這股力量未來將聯合全台社大系統,讓休耕政策的討論蔓延到各縣市,並醞釀於明年擴大舉行雲嘉南地區農業論壇,為台灣「新農業運動」注入驚喜與活力。

民間智慧 從無到有

對台灣社會而言,公民會議雖已不是新鮮事,但很少人會想到,農業問題也能變成公民會議的主題。今年社區大學全國研討會在屏東登場時,台南市社區大學校長林朝成靈機一動,建議不妨舉辦休耕公民會議,集合民間智慧提出建言。眾人皆曰可行,最後由曾文社大負責承辦。

在台南市社大教室中,林朝成回憶起當時景象:「我們長期監測不肖人士在休耕農田傾倒廢棄物、製造環境污染,發現農村土地已面臨重大危機,所以希望大家一起來討論解決方案」。

來到設於台南縣真理大學麻豆校區內的曾文社大,公民會議執行代表陳雲芳、社大全國促進會公民會議專員趙榮霞是讓這場會議從無到有的兩位靈魂人物。「你們去年報導的『休耕啟示錄』專題,就是這場公民會議的重要參考資料」,陳雲芳笑著說明。

「不只談休耕,也可以談復耕,用更正面的角度來推動台灣精緻農業」,真理大學麻豆校區主任蔡博元如此看待這場公民會議。

透過公開招募、抽選、資訊充分等操作程序,有十五位公民全程參加對等討論(連續四週,共計五天、四十小時)。他們來自台南縣各鄉鎮,年齡差距將近四十歲(三十一年次到六十九年次),從不同世代經驗進行腦力激盪。

不只談休耕 也可談復耕

被與會者稱為「濕地達人」的劉魚良向我們表示,「必須要用生態平衡的角度來調整休耕政策」;「休耕達人」陳哲雄強調,「專區化經營、強化鄰田組織,台灣農業才會有希望」。公務員退休的郭蒼龍對於「政府法令過於嚴苛,休耕政策應該因地制宜」有深刻體會;年紀最小的新新人類施政旭則對「休耕太消極應推動新農業運動」充滿熱情。 學者專家方面,台南藝術學院建築藝術研究所所長曾旭正、真理大學休閒遊憩系主任陳餘鋆都強調,「應該從國土規劃、水資源利用的高度,重新看待台灣農業空間的走向」;真理大學自然資源應用系副教授許世宏甚至提出「土地暫時國有化,轉租給有意願耕種者」的大膽構想。

這場全國首見的休耕公民會議,最後提出「休耕政策應鼓勵轉作多元化作物,休耕補助不應高於實際務農收入」及「即使在WTO的壓力及架構下,政府仍應採取計劃農業的具體作為」兩項重要結論。

他們強調,歐洲有些地區以WTO自由談判的精神,宣布自己區域為「非WTO自由貿易區」,由地方決定生產多少稻米、農業是否補貼,以「在地化」破解「全球化。台灣也可從社區總體營造經驗著手,借鏡歐洲經驗,產生新的思維與出路。

代表官方參加休耕公民會議的農糧署糧食生產科科長蘇宗振坦承,「一開始我也懷疑這種操作模式,但事後証明,社區公民有能力討論農業問題核心,例如轉作多元化作物等共識,將會納入休耕政策調整方向」。蘇宗振強調,制定政策者很怕被利益集團綁架,但台南縣休耕公民會議的成果証明,這種模式值得肯定。

審議式民主在台灣仍處於摸索階段,幕後推手林朝成仍面帶笑容做出這樣的註腳:「台灣農民的素質相當高,絕對世界一流」。社大系統將把這場成功經驗列入教材,讓台灣農民的智慧能夠在審議式民主中發光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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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6  中國時報

年年危機上演 政策轉型不容緩

高有智、何榮幸/調查採訪


本報記者去年七月以「休耕啟示錄」專題檢視休耕政策諸多弊端後,今年更赫然發現,雲嘉南地區年年上演的「蟲蟲危機」已形成「增加農業成本」、「波及能源作物」、「破壞環境生態」、「製造農民對立」等四大後遺症,顯示休耕政策的調整轉型實已刻不容緩,農委會如何杜絕「人禍」更是備受矚目。

民國九十一年台灣加入WTO、糧價大跌時,農委會開始大幅「加碼」,短短兩年內將休耕補助金從每公頃三萬六千元提高到四萬五千元,已造成尾大不掉的後遺症。當休耕補助金超過實際耕作所得,並變相提高租地成本後,農委會陷入「作繭自縛」的重大困境。

走進農糧署冷氣有點過強的會議室,署長黃有才向我們強調,對於造成農民重大損失的蟲蟲危機,官方已意識到「事前防治重於事後補救」;官方也已反省「當初不斷調高休耕補助金,實在過於匆促」,因此未來將從下列四個面向調整休耕政策:

一、種植能源作物:為符合京都議定書的環保國際趨勢,並減少進口能源依賴,農委會明年起積極推廣能源作物,並考慮向大量排放二氧化碳的石化、鋼鐵工廠徵收「碳稅」,以補貼購買成本較高的綠色作物。

二、推廣景觀作物:農委會今年已在淡水、銅鑼、美濃等地,推廣共二三四○公頃景觀作物,明年將進一步規劃七千公頃,並補助農民購買種子的一半費用,期待縣市政府能創造景觀作物附加價值。

三、以社區意識防治病蟲害:黃有才認為,公權力介入、到處開罰單不但效果有限,更容易造成「天怒人怨」。因此將運用政府資源協助社區進行「區域防治」,期待發揮社區力量以克盡防蟲之功。

四、降低綠肥作物休耕補助:黃有才透露,學者專家的建議方向是「由於綠肥等粗放作物對環境沒有加分效果,未來應降低休耕補助」,改為多補助能源、景觀作物,但他也強調「這部份我們有八成把握再做調整」。

農委會沒有說出口的是,「農民選票壓力」才是官方至今「改革牛步化」的關鍵因素。但台灣幾乎年年都有大型選舉,如果主政者心中只有選票考量,改革時機只會無限延宕。況且,官方最重要的職責是尋找農業出路,以農民對於土地的深厚情感,只要農業出現生機,何愁農民不願耕作?無論如何,對於休耕政策執行偏差所產生的種種「人禍」,農委會實責無旁貸,必須重新打造一個有益環境生態的多元休耕政策,才能走出「蟲蟲危機」陰霾,讓農民與土地的關係不再遭受人為撕裂傷害。 (本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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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26  中國時報 還能留下多少農地? 徐世榮
隨著民眾自主意識的提升及對於財產權自由處分的要求,使得傳統運作的土地使用分區管制機制不斷地受到嚴峻的挑戰。日昨於立法院修正通過的農業發展條例第三十一條及第三十九條就正顯示了這股力量,立法委員們將原本必須符合區域計畫相關法令規定,農地始得辦理所有權移轉登記的規定,一舉予以刪除,搬開了農地移轉及使用限制的一塊大石頭。

接下來,部分立法委員們更積極瞄準著另一塊更大的石頭──農業發展條例的第十八條,彼等欲在此會期將興建農舍之農業用地面積由目前的○.二五公頃降低為○.一公頃,也就是一公頃的農地將可以興建十棟的農舍。倘若此項修正也通過,必將使農舍的興建大為增加,農地的使用管制也形同全面瓦解,其影響層面將至為深遠。眾所皆知,目前興建於農地的農舍已經與原先的意旨有相當大的落差,農舍已經演變成為高級住宅或是豪華別墅的代名詞,如今,部分立法委員們提供給我們的農地未來願景是一分農地即可蓋上一棟的高級住宅,若以蘭陽平原為例,未來的農舍將會是大量的增加,地景及生態環境又將產生大幅度的變遷。值得社會大眾共同來思考的是,這樣的農地發展願景是否是我們所想要的?將這兩塊石頭搬開,在房地產業者的炒作之下,台灣還能夠留下多少的農地?尤其是那些優良的農田。

相當諷刺的,據筆者研究經驗顯示,被編定為特定農業區、政府欲積極保護繼續作為農業使用的農地卻往往成為優先變更使用者,而一般農業區的變更比率卻相對減少。為何如此?這乃是因為特定農業區大抵是經過了農地重劃,每一塊農地皆臨農路,交通運具及人們可以方便的進出,這使得彼等成為農舍興建的最愛,相對的,一般農業區就缺乏這樣的優勢。所以,上述兩塊石頭搬離之後,距離都市較近、交通運輸相對便捷的特定農業區或將因農舍的興建而大幅的減少,這無疑是國家社會的一大損失。此外,由於過去農地重劃的施作,政府對於這些優良農田都曾投入相當多的經費來改善其生產環境,如今卻因農舍興建的變更使用,使得原先的政策目標大打折扣。

由於經濟的快速變遷,尤其是我國加入WTO之後,農地是否要予以保留,向來就有相當多的辯論,然而,意見縱使有相左之處,大家卻已經有了基本共識,那就是部分農地必須有計畫的釋出。因此,如今農地政策關懷的重點並非是禁止農地釋出,反而是多少的農地要釋出?如何有計畫的釋出?及區位該如何的選擇?即如何在農地保留與釋出之間尋得一個動態的平衡,並能夠滿足多方的需求,就成為現時代的一個重要課題。尤其是在公民權及財產權高漲的今日,過去所設定的土地使用分區管制自然面臨了一波又一波的挑戰。以美國為例,近二十年以來由於共和黨主政,政治意識形態趨向保守,要求政府減少干預,各地因此也興起了所謂的新財產權運動,由此衝擊著自二十世紀初期以來所施行的土地使用分區管制機制。不過,非常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地方政府並未因新財產權運動而放棄農地的保護;相反的,許多地方政府反而投入更多的心力來保護農地,這可以由許多州政府積極實施成長管理機制得到印證,這情形並非僅發生在美國,歐洲如德國及荷蘭也都有類似的經驗。

因此,如何積極進行非都市土地、尤其是農地的規劃,在農地的保留與釋出之間求得動態的均衡,是目前刻不容緩的議題,而這樣的政策取徑,可能才是負責任的作法。此刻部分立法委員的修法提案的確讓人憂心忡忡,倘若全部通過,台灣的優良農地可能也將一去不回頭了。

(作者為政治大學地政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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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2  中國時報 放寬興建農舍 不智! 陳博雅/北市(副教授)
「農舍」依內政部解釋為「農民自用住宅及供倉儲使用之房舍」,故原規定農民方得申請興建農舍,該興建農舍後之土地仍應保持為農地。自八十九年元月農發條例修正實施,將「農地農有,農地農用」政策調整為「放寬農地農有,落實農地農用」。從此,任何自然人均可依規定購買農地,如無自用農舍得申請興建農舍,惟新購買農地最小面積為○.二五公頃。

農發條例經此修正後,都會區附近鄉間屢見「賣農地附送農舍」廣告,個別興建的「鄉村豪宅」及集中興建「農舍大樓」開始出現。不啻為「落實農地農用」之大諷刺,並對農地保護產生嚴重的威脅!

問題漸漸浮現之際,頃聞立法委員因基層農民興建農舍受到所有面積須○.二五公頃之限制,提案修正農業發展條例第十八條將其放寬為○.一公頃,此項修正如獲通過,必對農地經營之完整性,造成巨大之衝擊,理由如下:

一、放寬興建農舍之農地面積,將會使農地更加細分,興建一棟棟與農業無關之豪宅,一方面對農地造成不可逆之破壞,另一方面住宅無計畫用地地分佈鄉間,但卻無法預先規劃完整的自來水、汙水處理、電力、電信、道路…等各項公共設施,何來良好的生活及生產環境?

二、目前有意經營農業者,主要並非來自土地所有權人,反而是專業農。因此,宜幫助土地所有權人,將土地出租或出售給專業經營農業者,如任令放寬興建農舍(豪宅),將使農地價格上漲,反提高農業經營成本,對整體農業經營不利,對目前正推行之新農業運動,形成負面拉力。

因此,此項放寬望之似乎對農地地主有利,但卻對農業永續發展非常不利,殷望立委諸公在做決策前以國家長遠及整體發展為要,不宜殺雞取卵,而應對農村問題集思廣益全盤考量再做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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