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務機要費案上演偵訊第一夫人吳淑珍與總統府高官們的法庭大戲。光是吳淑珍因病能不能出庭,檢方與辯方在「會外賽」就打得不可開交,足見此案並非單純的法律案件,政治謀略全然無法摒除於法庭攻防外。

於是,檢方主辯的公訴檢察官張熙懷在中國設獎學金的事例要被翻出,更被綠營扣上紅帽子;審判長蔡守訓要求吳淑珍得出庭,也被民進黨黨團幹事長葉宜津批為沒人道、不顧第一夫人尊嚴;更有基本教義派人士在法庭外抗議。

不論是「法律不外乎人情」,亦或是「一切依法行事」,辯方與檢方的刀光劍影從法庭內廝殺到法庭外。其中,張熙懷於開庭時的愕愕雄辯,並說出:「不傳不說實話的人。」反擊是否應訊陳水扁當證人的要求,使他躍上不少新聞頭版,也成為綠營攻擊的箭靶,「公訴之神」一出場,讓整部審訊更現戲劇張力。

樹大招風民進黨砲火轉向

「盡力了,做到該做的了。」剛剛結束庭訊,張熙懷下午將近兩點多才終於可以坐在辦公桌前,吃著已經冷掉的便當,談自己的心情思緒。他一派輕鬆地說:「全台灣有哪位檢察官敢像我這樣﹝說出這些話﹞」表示自己已經努力盡到檢察官的職責,甚至笑說:「陳瑞仁現在都沒我紅了。」

祇是,樹大招風,正因張熙懷「現在比陳瑞仁紅」,民進黨亦開始向他開戰。

不過,張熙懷選擇不去理會外界的風風雨雨,他身旁的一面牆上貼著處世箴言:「在喧嘩和急迫中,依然泰然地走下去。」辦公室裡瀰漫著薰香,耳朵聽的是佛經樂曲,這裡的祥和確實和外頭滿城風雨成了強烈的對比。雖然民進黨再三質疑他的政治立場,要求「迴避」,張熙懷卻泰然笑說:「感謝他們讓我成名了。」

自從國務機要費案開庭便接連遭到不少攻訐,張熙懷不諱言,當初接手案子時便已料想到會面臨政治考驗,但他表示自己的個性不喜歡道人長短,所以沒有必要「你一言我一句」地打口水戰,僅淡淡指出「並不意外」,接著才加重了語氣表示,「身為檢察官就是不能膽怯。」眼神流露出種威武不能屈的使命感。

肩負重任、親上火線,開庭時就像「一個人﹝公訴組﹞打十一個人﹝被告律師團﹞」。張熙懷單打獨鬥,卻也讓他頗以為傲,表示自己「僅是文化大學畢業」,對方則「大多是國外學法回來的」,但一個人就能讓十一張嘴都啞口無言,確實讓張熙懷增添了不少自信。

他尤其難忘當自己使出「保全證據」絕招時,顧立雄正好如廁返回座位,頓時傻眼,嘎然停止甩開雙手上未乾的水。張熙懷滿懷成就地說:「事先完全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會打出這張牌。」

表現泰然其實曾經想退出

儘管張熙懷表現得泰然自若,但據瞭解,張熙懷確實因為被「抹紅」,夜裡輾轉難眠了好幾次,向來很挺自己的太太也因為替他擔憂操煩,「最近都失眠了,有時還嚴重到會拉肚子。」張熙壞與妻子的感情深厚,外界也都清楚他一直很保護家人,所以接了國務機要費案後所招致的「親中」爭端在家中發酵時,令張熙懷曾經想過就此罷手。

此外,據指出,還有另一個曾使張熙懷動念擊鼓退堂的原因,就是張熙懷深覺自己「被長官出賣了」。據瞭解,民進黨接二連三抨擊他赴中國演講的事情,竟然詳細到連行程等小細節都一清二楚,讓「有法務部高層故意將訊息放出去,好讓張熙懷無法繼續辦國務機要費案。」的質疑浮現,在在都逼迫著張熙懷思考是否應該避免蹚這場渾水。

一來是怕連累家人,再者是對於「被自己人捅了一刀感到心灰意冷」。不過,似乎是天秤座公平正義的個性沒有允許張熙懷低頭,他說:「名和利都是帶不走的,所以人要付出,有了付出才會流傳千古。」

遭受綠營質疑,甚至認為他不再適合披袍出戰,張熙懷卻仍一派自若地表示:「他們會攻擊我就是因為怕嘛,不然為什麼千方百計要我出局?」但張熙懷也難掩落寞地表示會尊重上面的決定,「倘若要我迴避我也認了。」不過,也有不少檢察官認為,能夠出任代表公訴組檢察官的人不單祇有三兩下招式,「倘若不像張熙懷這樣有十斤八斤重,隨便就倒了。」

鬥法要訣保持體力定下心

然而,「一打多」就算實力不分伯仲,在氣勢上難免矮人一截,面對眼前大有來頭的顧立雄、陣容堅強的律師團隊,張熙懷指出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攻防密技,不二法門就是要「定下心」,否則當對方總是用拖延戰術,或是企圖攪局,「如果沒有定下心去聽,進而思考判斷,豈不輕而易舉地亂了你的陣腳?」如此一來也就正好中了對方的圈套。

所以他不斷提醒陪同的公訴組檢察官,絕對要能沉得住氣,唯有這樣才能和他們抗辯。除此之外,張熙懷還說,有好的體力相當重要,所以除了每天早上都會去跑跑步,開庭時則是「多喝水」來補充體力。

謙虛說自己:「沒讀什麼書,祇是很會講話而已。」張熙懷認為能夠被指派辦國務機要費這種大案子是種福報,對於各界的讚美和譏評,淡然視之,祇有與專業相關的領域才是他雙眼發光發亮的電力。「公訴之神」還沒得到最後勝利,卻已讓開打的國務機要費案更有看頭。

引經據典靠秘笈

張熙懷想起過去一段受邀擔任辯論比賽評審的趣事,他說就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表示大概是因為外界都對他在爭訟時的辯才無礙多所稱讚,所以主辦單位才會找上他,「但其實我沒學過辯論啊!」因為無法推辭,祇好事前去買了幾本有關辯論的書「自習」,才讓他至少有了點「正統的辯論專業知識」。

張熙懷令人深植人心的印象,就是「論述時喜歡引經據典」,同時也對自己的文筆很有自信。

他表示這其實不難,接著轉身走向書櫃,拿出一本字典,裡面正是可以用來描述各式各種情境的句子。譬如要形容政治,書裡就會告訴你可以引述哪個古人說過的經典名句,舉凡道德、人情等,上至國家情勢、小至家中雞毛蒜皮的小事全都找得到形容。張熙壞笑說這本字典就是他的「寶典」

張熙懷最愛give me five

同僚談到「公訴之神」張熙懷,無不推崇張熙懷庭訓時的獨特風格。「被告看到這些發票是溫故知新,但大律師卻是初次見面,所以他們一看就知道……。」辯方律師團質疑審判長蔡守訓讓馬永成、林德訓和陳鎮慧走馬看花地看發票時,張熙懷意在言外的一席話逗得全場哄堂一笑。

「張熙懷私底下也是這種個性。」還有同僚對他習慣挑人語病印象深刻。張熙懷常常在別人說話時糾正對方「你這樣講不對喔。」

祇要你有幾個字的用字遣詞不對,甚至是一個字有問題,他都會幫你導入正確說法,就像國務機要費案二次開庭,張熙懷要求洪偉勝律師收回「九官鳥」的比喻、認為洪貴參律師「擠牙膏」的隱喻失當、確認馬永成是不是說「『我』認為」……,張熙懷在法庭上的言行舉止全是他的日常動作。

和張熙懷熟識的人都說他還有一個「招牌動作」,就是喜歡和人「give me five(相互擊掌)」,往往聊天聊到有同感或是太high的時候,便會見到張熙懷高舉雙手,來個give me five,尤其是開完庭後,張熙懷每每講到精采處都會高興地和旁人擊掌。

平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但一工作便會肅起臉來不接電話,因為會擾亂他的思考。所以常見張熙懷工作時一旁的電話卻響個不停,沒人接聽,「非常認真造就了他的公訴之神的形象。」

張熙懷很喜歡看書,他常常告訴別人柏拉圖的名言:「認識自我無所知。」所以要多看書充實自己,而且什麼類型的書都看,張熙懷的辦公室裡不難發現疊在地上的一、兩堆書刊讀物,「因為書櫃塞不下了。」

愛講多久就講多久

蔡守訓:假日也可以開庭

國務機要費案指揮全案訴訟進行的審判長蔡守訓,因為數度強勢制止辯方律師團不得再提「違憲」問題而聲名大噪。

即便看似態度強硬,不過公訴主任檢察官楊榮宗卻認為,是因律師團一再提違憲說,且蔡守訓已下達裁定、運用訴訟指揮權,律師團都不予理會,甚至未經許可發言,才不得不強勢制止,以免訴訟無法順利進行;但這並不代表他很強硬蠻幹,「和其他審判長比起來,蔡守訓其實算溫和派的了。」

理著平頭,個頭高大,也因此外號叫「蔡頭」,蔡守訓刑事審判資歷完整,問案風格就是讓當事人「盡情陳述」,這種讓檢辯和被告暢所欲言的態度,讓不少法院職員很怕開他的庭,「因為一開庭就走不開了。」

蔡守訓也知道自己開庭時間冗長,他還笑說因為自己平時常做體能訓練,伏地挺身一次可以做200多下,體力很好,「所以當事人要怎麼說、說多久都沒關係,如果時間不夠,還可以利用假日開庭。」難怪同僚聽到要開他的庭都「聞之喪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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