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國內外政局如何紛擾,台灣人民如何因反貪腐或挺扁而衝突對立,有一件事是不容逃避也無從逃避的,那就是如何讓人民有飯吃,不必擔心到了年老體衰時三餐不繼,窮途潦倒。

不管強制雇主每月提撥薪資6%到勞工個人退休帳戶的勞退新制是否合理、公平,也不問其倉促上馬對各行各業造成了多大的衝擊,乃至使國力因而受到多少損害;這個新制度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經過立法成了既成事實,從去年7月至今,與我們共存了一年多,而且應該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每個月從全國410萬勞工的薪資裡提撥6%,這可是一個非同小可的數字;就目前的薪資水準而言,每月就有逾80億元強制撥入勞退基金,預估到今年年底就會破千億,加上舊制的基金,勞委會手頭上已掌控高達4,000億元,依此速度利上加利,不需幾年,規模即可突破兆元。

這一大筆從勞工的血汗錢中強制提撥的基金,可不像政府五花八門的各色基金一樣,可以閒置凍結、不加聞問。其中一分一毫都非政府所能動用,名為勞委會掌管,其實每一塊錢都歸在這410萬勞工的個人退休帳戶名下,準備做為他們退休養老時的保命錢。

據估算,工作30年的上班族,如果一生的平均月薪是3萬元,而個人退休帳戶每年投資報酬率是1%,他在30年後每個月可以憑恃的退休金就僅有5,000元上下的戔戔之數。然而若報酬率達到7%,退休金即大幅提升至每月逾2萬元。因此勞退基金的管理是否妥善有效,直接攸關全國410萬勞工的老年生計。

然而目前勞退基金的報酬率僅有區區1.5%;因為這近千億的新制勞退基金都以大額定存的方式存放於各大行庫收取比2年期定存2%利率更低的收益率。就剛才那個例子,這名苦哈哈工作30年的勞工,退休後每月只能領到6,000元左右,且不說30年後的物價水準將較今日高出多少,即就今天的生活水準,這樣的戔戔之數養活自身都十分困難,遑論其他親屬。

當然依當初立法的要求,政府必須額外拿出0.5%來補足實際收益率與2年定存利率之間的差額,因而今年在已經捉襟見肘的稅收,也就是人民被政府課徵的血汗錢裡,再掏出4.7億元加以彌補,使未來退休支付可略微有一點增添。但我們不能不問,如果勞委會將這一筆勞工的血汗錢、保命錢用心經營、有效投資,獲得其他基金相同的報酬率,不僅我們繳給政府的租稅不需這樣冤枉消耗,每一個擁有個人退休帳戶的勞工,於將來真正告老退休藉此維生時,也能過更像樣的生活。就舉美國規模最大的加州公務人員退休基金相比,這個規模不過30兆台幣的基金,20年之間平均每年投資報酬率高達11.37%,將近我們勞退基金的八倍;依這樣的報酬率,那個平均月薪3萬元的台灣勞工,30年後每個月所能領取的,就足與其平均月薪相比擬了。由此觀之,全台410萬勞工由於失職的政府,使其權益、尤其是垂垂老矣最須仰仗的這一筆保命錢,蒙受了多大的損失!

但應受全社會、尤其這410萬勞工與其家人責備的,並不是主司其事的勞委會,而是坐領高薪、地位崇隆的立法委員諸公,又以占絕對多數的在野黨立委責任最重。關係著勞退基金有效運用的勞退監理委員會迄今猶付諸闕如,因為該會組織條例去年3月送進立法院,過了三個會期仍無法順利通過。固然這個在國內首見的新制度必然牽涉甚多複雜問題,不能率爾通過而貽害久遠;但類似的制度在全世界並非罕見,從智利到新加坡乃至香港,成功的案例不勝枚舉,可以借鑑的樣本更不在少。如果行政部門缺乏智慧、立場難以超然,掌握國會多數的在野黨濟濟多士,即應迅速廣徵博採,密集討論思辨,提出較完美而公允的草案,早日在立院通過審查付諸實施。如果仍然對410萬勞工切身利害無動於衷,只知表演作秀、政治鬥爭,有如外界譏評為「外國觀光客」,則不僅政黨形象無法重塑,當這410萬勞工清楚認知自身的損害,恐怕未來的選票也將流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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