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中心的顧客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洗衣廠女工的絲圍巾被機器捲住，身首異處。新春慘劇，使我想說說多年來看到的公安問題。
我見過行政大樓下班之後，邊門就馬上拉下鐵門上鎖，門上邊還亮著綠色長方形的「緊急出口」指示燈。我告訴正巧走過的保全員，緊急出口不能這樣鎖上。否則緊急時如何從這個「緊急出口」逃生？幾天後我再到那個大樓，發現有了改進：下班後鐵門還是拉下上鎖，但是「緊急出口」燈關掉了。
我見過手提滅火器上的檢測紀錄表，早就記著「失效」了。我打了三次電話問主管單位，才得到答覆：雖然失效，其實還可以用。幾天後他們把檢測紀錄上的「失效」改為「良好」。只是塗改，並沒有測試換藥的紀錄和日期。
我住在一棟八層建築的二樓。九二一地震時聽到樓上往下跑的人叫：「唉呀，這些腳踏車。」震後我樓上樓下看了一遍，那些擺在走道上的腳踏車等等都搬開了。當時我感到欣慰，畢竟災難也成就了一件好事。不過，兩年後腳踏車又回來了。
公共場所的出口上鎖，問起來往往說某某人有鑰匙。問美國移植來的速食店的員工會不會使用緩降機。回答是領班會。去年公家派人來我的住所裝緩降機。裝好還沒測試，幾天後又拆走。至今已經半年多，留著八根粗大的螺絲，不知道什麼時候緩降機會裝回來。還好我住二樓，陽台下還有土坡。
先進國家如何？我美國留學時到機械工場用車床。帶領我的技工交代：一定要戴護目鏡；穿短袖上衣；使用後清掃碎屑。穿長袖捲起來都不行。就是為安全。圍著長圍巾操作機器？開什麼玩笑！
安全守則不是大學堂裡才要有的。美國中小學辦校外活動，需家長幫忙開車接送時，小學生都知道：「我們家的車只有五副安全帶，不能坐六個人。」
但是我也見過有趣的例外：學校的大禮堂放電影。基於消防安全規定，走道上不准坐人。我就有被趕走的經驗．但是中國同學會借同一個場地放電影，（那時還沒有大陸學生，所謂中國同學會，就是台灣留學生的組織。）走道上一向都坐人。而沒有鄉愁的小孩子跑來跑去，打打鬧鬧，把走道甚至舞台當運動場。美國工讀生卻愣在一旁，沒有任何維持秩序和消防安全的舉動。
不管多麼周密的措施都不能百分之百保全。「萬無一失」也不保證第一萬零一次不會有閃失。我們要過日子，不可能把整個環境弄得像醫院的開刀房或半導體廠的無塵室，何況開刀房和無塵室裡也會出意外。但是，要不得的是一些虛偽的，表面的工夫。那些沒用（因為不適用，不會用，不保養而不能用）的設施浪費了多少資源；又造成多少人生的悲劇。可是，做得好的安全措施，其功效是看不到的。只有做得不好的，又出了事，才會被揪出來修理。
古今中外，只有打火的英雄，而沒有防火的英雄。《後漢書》上早有「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的故事。在現代，又有誰注意到是哪些人默默的做「曲突徙薪」的工作，因而沒有失火呢？這些默默在做的人成不了媒體上的英雄，得不到群眾的掌聲，起碼也要給他們默默的肯定和支持，使他們能一直做下去。
不要太悲觀。我說一件正面的觀察：我曾參加某大半導體廠的旅遊，到山區兩天一夜。參加的人除了我一把年紀之外，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女。我們在李棟山莊下車休息。但是廁所內外沒有水龍頭。我們團的人從廁所出來，都問哪裡有水龍頭，然後一個個走一大段曲曲折折的路去那個水龍頭洗手。從這裡我看到我們的教育的一點點成就。也因此對一波一波的SARS禽流感等等，我感到一點點安心：我們的年輕人都已經有洗手的習慣。但願這不是半導體廠的專利。
（作者為清華大學材料科學工程系教授）
我見過行政大樓下班之後，邊門就馬上拉下鐵門上鎖，門上邊還亮著綠色長方形的「緊急出口」指示燈。我告訴正巧走過的保全員，緊急出口不能這樣鎖上。否則緊急時如何從這個「緊急出口」逃生？幾天後我再到那個大樓，發現有了改進：下班後鐵門還是拉下上鎖，但是「緊急出口」燈關掉了。
我見過手提滅火器上的檢測紀錄表，早就記著「失效」了。我打了三次電話問主管單位，才得到答覆：雖然失效，其實還可以用。幾天後他們把檢測紀錄上的「失效」改為「良好」。只是塗改，並沒有測試換藥的紀錄和日期。
我住在一棟八層建築的二樓。九二一地震時聽到樓上往下跑的人叫：「唉呀，這些腳踏車。」震後我樓上樓下看了一遍，那些擺在走道上的腳踏車等等都搬開了。當時我感到欣慰，畢竟災難也成就了一件好事。不過，兩年後腳踏車又回來了。
公共場所的出口上鎖，問起來往往說某某人有鑰匙。問美國移植來的速食店的員工會不會使用緩降機。回答是領班會。去年公家派人來我的住所裝緩降機。裝好還沒測試，幾天後又拆走。至今已經半年多，留著八根粗大的螺絲，不知道什麼時候緩降機會裝回來。還好我住二樓，陽台下還有土坡。
先進國家如何？我美國留學時到機械工場用車床。帶領我的技工交代：一定要戴護目鏡；穿短袖上衣；使用後清掃碎屑。穿長袖捲起來都不行。就是為安全。圍著長圍巾操作機器？開什麼玩笑！
安全守則不是大學堂裡才要有的。美國中小學辦校外活動，需家長幫忙開車接送時，小學生都知道：「我們家的車只有五副安全帶，不能坐六個人。」
但是我也見過有趣的例外：學校的大禮堂放電影。基於消防安全規定，走道上不准坐人。我就有被趕走的經驗．但是中國同學會借同一個場地放電影，（那時還沒有大陸學生，所謂中國同學會，就是台灣留學生的組織。）走道上一向都坐人。而沒有鄉愁的小孩子跑來跑去，打打鬧鬧，把走道甚至舞台當運動場。美國工讀生卻愣在一旁，沒有任何維持秩序和消防安全的舉動。
不管多麼周密的措施都不能百分之百保全。「萬無一失」也不保證第一萬零一次不會有閃失。我們要過日子，不可能把整個環境弄得像醫院的開刀房或半導體廠的無塵室，何況開刀房和無塵室裡也會出意外。但是，要不得的是一些虛偽的，表面的工夫。那些沒用（因為不適用，不會用，不保養而不能用）的設施浪費了多少資源；又造成多少人生的悲劇。可是，做得好的安全措施，其功效是看不到的。只有做得不好的，又出了事，才會被揪出來修理。
古今中外，只有打火的英雄，而沒有防火的英雄。《後漢書》上早有「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的故事。在現代，又有誰注意到是哪些人默默的做「曲突徙薪」的工作，因而沒有失火呢？這些默默在做的人成不了媒體上的英雄，得不到群眾的掌聲，起碼也要給他們默默的肯定和支持，使他們能一直做下去。
不要太悲觀。我說一件正面的觀察：我曾參加某大半導體廠的旅遊，到山區兩天一夜。參加的人除了我一把年紀之外，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女。我們在李棟山莊下車休息。但是廁所內外沒有水龍頭。我們團的人從廁所出來，都問哪裡有水龍頭，然後一個個走一大段曲曲折折的路去那個水龍頭洗手。從這裡我看到我們的教育的一點點成就。也因此對一波一波的SARS禽流感等等，我感到一點點安心：我們的年輕人都已經有洗手的習慣。但願這不是半導體廠的專利。
（作者為清華大學材料科學工程系教授）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佛光歷史大事記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