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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劉老師,可否請您談談您的家世背景及求學歷程?

答:家父原為農鄉子弟,民國十三年,在先輩鼓勵下毅然投軍,進入黃埔軍校,隨即開始職業軍人生涯。家母在大陸時,曾任教於鐵路局所設之子弟小學,來台後專職家務。我家兄弟姐妹甚多,在台灣共計六位,上有兩位姐姐,下有兩位妹妹及一位弟弟。

  小學時,我因父親調職之故,先後曾就讀過四個小學。初中念省立板中,高中念開平中學。高中畢業第一年沒考取大學,本想投考軍校,但因本身辨色力異常而無法入學。經過一年的補習,終於考上淡江歷史學系。所以會選擇歷史學系,大概是興趣使然。因家父喜歡歷史,他曾就通鑑作摘論,書名為《歷代故事敘評》,而我們兄弟姐妹經常幫忙抄稿,無形中接觸很多歷史資料,再加上自己個性覺得其他科目太難,因此選填了歷史學系。大學四年,成績可用「漸入佳境」來形容,到大四時成績最好。不過由於大四時身為班代,又參與畢籌會,佔用了不少時間,以致畢業當年沒能考取研究所,先行服役。第二年報考淡江歐洲研究所僥倖錄取。在歐研所的學程中,我花費了較長的時間,前後五年,主要因我涉獵的範圍偏重於東歐國家,當時東歐對國內學生而言是非常陌生的範疇,為了想多認識它,一路走來,備極辛苦,要不是師長同學們的幫忙,幾乎不能完成學業,對此我至今仍銘感於心。

 

二、請您談談當年歷史學系的情況,印象深刻的師友以及最難忘的事情。

答:當年的老師沒有一位我不懷念。先談大一的老師,龍良棟老師教「國文」,他又擔任我們的導師,所以對他印象很深。另外,如教「國父思想」的唐啟琨老師、教「英文」的張繼昭老師、教「理則學」的姜增發老師、教「普通心理學」的鮑家璁老師等。至於本系本業科目的有周培智老師和郭德士老師,有關周老師,我已經在《史化》第三期中論及,不再多言。至於郭德士老師,他來自加拿大,他用洋文課本及英語教學,把國外學術界的一套方式介紹過來,我們所讀的外國史著作,多強調導引學習,這是我們念中文教科書所沒有的輔助,因此無形之中受到了影響。大二時,印象較深的是姚秀彥老師,她教「上古史」及「秦漢史」部分,姚老師教課時,條理清晰分明,同時又能多方面給予啟發。不過,由於我一心讀西洋史,所以這方面只是隨便應付過去,現在回想起來非常後悔。大三時,教「魏晉南北朝史」的是逯耀東老師,逯老師上課分史實介紹及專題分析兩部分。他思想敏銳,講課方式很特別,先在黑板上引幾段史料,點出問題,導引我們看史書的方式,同時參考資料介紹得很廣泛。而傅樂成老師教「隋唐史」,聽他講課,歷史像演義,敘述流暢,可是卻有深度,能啟發我們的觀念。另外有台大的王洪文老師教授「地學通論」,是自然地理的範圍,學歷史當然得考量自然地理。大四時本國史方面有王聿均老師教「明清史」,王老師學養俱優,上課認真,講授的內容及相關史料的介紹均相當詳細。上課時間不夠用,王老師自動加課,這種授課精神,對我們的影響很大。另外,如芮逸夫老師教「文化人類學」,讓我們知道人類學和歷史的關係,提供了我們若干理論架構和新觀念。蘇振申老師當時剛從日本遊學歸國,教我們「日本史」,他要求我們寫報告,動機主要在讓我們用功看書。大學四年中,外國史的老師方面,除郭德士老師之外,大三時教「英國史」的是位德國籍的席禮門老師,他上課喜歡強調觀念的對比。大四時,教我們「美國史」及「歐洲近代史」的是一位美國籍的女老師,教法相當美式,給我的印象是她很和善溫雅。

  至於大學的同學,由於大一開學前,我們進入大專集訓班,那時淡江歷史學系和東語系(今日文系)、西語系及建築系的同學同分在一個連,一起生活了兩個月,無形中認得了其他系的同學,有的後來一直相處甚歡,如西語系的張洸華,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目前任職於美國華盛頓的美國之音。我們入學時歷史學系剛成立,沒有學長,又只有一班,情況和別系大不相同。我們那時候上課要穿制服(週會時更是全副武裝,包括打領帶,女同學也不例外),跳舞、吸煙都在禁止之列,管制很多。上課是按座號排定座位坐,初時有外點,一、兩年後才取消。那時自強館是男生宿舍,松濤館是女生宿舍。我是通學生,那時坐火車來回台北及淡水上課,由於通車的關係,很自然的和通車的同學較熟悉,因為大部分都坐同一班火車,一起聊天。有一位郝士揚同學,畢業之後到調查局工作,後來因故離職,轉入電力公司工作,後來任職於金山電廠。另一位謝釗生同學,個子瘦小,當年是抱著享受大學生活的心情上課,有他的特色。另外張四福同學,人非常好,但很在意同學對他的看法,畢業後曾留在淡江服務,今任職於新光人壽保險公司。通車的女同學有兩位,一位叫林麗蓉,她因為臉部必須治療,大一下離開學校,赴日就醫。另一位張貞蓮同學,畢業後一直在永和國中教書,現已退休。她做事很認真,個性也很直爽,後來和班上的陳景斌結婚,陳景斌是大二時轉學到系上的同學。其他的同學呢?一位住基隆的馬蓮生,大一時,郭德士老師曾帶班上同學到基隆參觀砲台,因為基隆他熟悉,幾乎等於是他帶路。當年他和我們同時,報考歐研所,他是備取第一名,但因礙於備取不收之故,未能入學。後來他考上新聞局駐外人員,在英國倫敦住了五、六年,目前住在紐約,他很愛好音樂。還有一位楊宰寰,我們天生是同學命,他目前在國貿局駐法蘭克福的商務機構裏做事,聽說不久即將調回國。另有一位楊超塵,大三時轉到台大歷史學系就讀,畢業後又考取台大研究所,結果發現腎臟有問題,成了國內第一位換腎人(由母親捐腎),在醫院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因換腎後的排斥現象一直無法克服,靠洗腎維持生命,終而輕生(據說是拔掉洗腎的管子)。還有葉國楨、錢人傑、童國光、林振坤、王榮富、楊貴三(大二轉學到台灣師大)等人也都還印象深刻。女同學中後來比較熟的是楊育鎂、鄭舒蘭,班上流傳的兩種版本的筆記,幾乎都是出自她們。我和楊育鎂同窗之誼最久,大學四年,外加歐研所上課兩年。鄭舒蘭畢業後在系裏擔任過助教,她念歐研所美國組,後來到美國南加大進修,現在美國洛杉磯的華僑博物館任館長。呂翠眉原考上歐研所,但因選擇了婚姻而未報到,如今在洛杉磯附近落腳。呂安安畢業後回高雄七賢國中任教迄今。楊嘉萍為人非常豪邁,現在住在美國紐約。劉元虹現住加拿大溫哥華,沈讓濱現住美國舊金山,這些都是至今還留有深刻印象的部分同學。事實上幾乎所有同學都有深刻印象,時間有限,似乎也不容我一一道來。對了,有一位必須提一下,陳忠賢同學,他喜好史前史,下的工夫也多,《史化》第一期就有他的論文,可惜畢業後不久,即聽到他因車禍過世,令人惋惜。總之,同學間的友誼,大體上雖或有親疏之分,在校時要好的常聚在一起,但整體而言,同學相處本就沒有太大的隔閡。如果從頭再來的話,相信大家會更珍惜。

  大學中難忘的事很多,茲舉兩件事為例:第一件事是當年和學校抗爭的事。事情是班上有位同學叫陳喜玉(外號〝小不點〞),她想在二十歲生日當天開個舞會,也藉以增進同學間的感情,所以只以本班的同學為邀請對象,地點選在聖本篤修道院。那時名為舞會,其實只是同樂會,佈置很簡陋,大家一起包水餃,放點音樂,班上男同學不太會跳舞,所以有些人下午還臨時惡補。我是真的不會跳舞,晚上幫忙洗碗盤、煮餃子。大約在晚上九點半左右,剛吃完蛋糕時,學校教官出現,教訓我們此種行為已違反校規,要我們在第二天到訓導處報到,然後所有的人在教官的壓陣下,解散離開,各自回家或回住處。第二天開始的一段時間,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後來因為陳喜玉覺得對不起大家,她決定用最具抗爭性的方式來抗議,學校方面也有所警覺,結果是以女主角記大過一次,但不正式公告的方式解決。目前這位同學在義大利比薩斜塔附近開中國餐館。另外一件事是大四的畢業旅行。大三時原本計劃遊花東公路,結果有位住花蓮的同學江清標,他把花東形容得極其恐怖,大家受到這個影響,願意參加的人不多。到大四時,我被選為班代,按照大三時的計劃繼續鼓勵同學參加,但最後的結果是決定去獅頭山。印象中班上出遊到金山的一次,下著大雨,閃電打在海面上,漂亮極了,感覺十分清爽,一早走在沙灘上散步,下雨的時候,雨打在浪退下的薄薄水層上,美極了!而到獅頭山畢業旅行時也是一樣的感覺。傍晚時,山嵐從山谷中昇上來,走在山路上散步,同樣是美極了。

 

三、請問老師您覺得現在的歷史學系和當年有何不同?

答:現在淡江歷史學系的同學比我們當年要幸福多了,這可從多方面來談,首先,現在不僅圖書館中有關歷史方面的用書、期刊等增加了許多,系上也有很多的專業用書。以西洋史的書籍為例,當年圖書館中西洋方面的歷史專書有限,現在很多翻譯的西書也有了,同時大陸出版的書籍也已廣為流通了。總之,同學們能參閱的書籍資料增多了。其次,課程的彈性較過去大,當年的課程安排較為傳統,當然歷史的訓練方式可以是用課程磨練人的史識、史才,所以用斷代和西洋史來磨練,等於開拓一個你可以有興趣的範疇。而現在的課程分得多,同學們所學專業的課減少,可以修其他的課、修輔系,這是很大的不同。最後一點,今天同學們打工的機會增多了,旁務也多了。我們當年只有在寒暑假中有少數同學因經濟狀況必須打工,這也是比較不同的地方了。

 

四、請問老師您目前的研究方向。

答:因為後來我念歐研所的關係,方向當然偏向對西方歷史的探討較多。西方的歷史大概集中在三個方向,第一個方向當然是東歐史,也是很偶然的機會挑到波蘭,一挑上這個題目就無法自拔。原本在歐研所所走的路線偏向歐洲聯盟、歐洲共同市場,而歐研所早期的論文都是這樣。我之所以挑到波蘭,那是因為讀書報告本來挑英國國協和共同市場的關係,後來一位劉廣恆同學他要拿這個寫論文,所以我自己再選一個。剛好王曾才老師教了我們「歐洲近代史」的課,從維也納會議開始討論,看書的時候看到維也納會議有兩個問題,一個是薩克森,一個是華沙大公國的問題,也就是波蘭王國,所以從波蘭著手。

  現在想從波蘭擴大到捷克、匈牙利,然後往北向波羅的海,往南向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甚至南斯拉夫。東歐的部分一直是我自己想要做的部分,因為涉及語文的問題很大,自己學過波蘭文,大概因為恆心和毅力不夠,所以現在認得二、三百個單字還不足以譯書;幸好波蘭流亡人士很多,用英文的著作比較多。另外想再學德文,德文對研究東歐比較有用。除了東歐以外,還有一些範疇是比較感興趣的,一個是文藝復興時代的義大利,義大利文倒可以看懂一些,最讓人感興趣的是義大利的城市,從中古以來,幾個城市包括各種人口不會超過二十萬人,可以在世界上、歷史上發揮很大的影響力,這是本國史方面所看不到的。文藝復興時代的東西,就必須要對上古有一番的認識;大概斷代方面是集中在上古和文藝復興時代。對於東西方的政治思想史也感興趣,但這只是涉獵,專業集中在東歐、文藝復興、羅馬等方面。

  西洋史再怎麼念,心裏頭覺得不很踏實,所以想在中國史方面下點功夫,研究所畢業以後,到舊式私塾上了幾年課,中間停了一段時間,最近再去上課。目前對四書了解較深,五經有基本入門知識,一些先秦諸子學說也有些瞭解,以前對於秦漢史部分比較熟,再加小時候接觸的歷史書以秦漢史較多,所以本國史方面是走向經學的發展和秦漢史。

  目前是替一位老師的東歐諸國史寫續篇,從一九九○至一九九五年之間發展的問題。承蒙王樾王老師看得起,我想投稿,他覺得可以投稿,所以想寫一篇波蘭第一共和時代的國會制度。

 

五、請老師說說您對今後歷史學系同學的期許。

答:以世俗的標準來衡量,我這個人所提供的經驗是失敗、挫折的經驗,不是成功的經驗。在我的人生中沒有什麼顯赫的事蹟,在經濟上也沒有重大成就,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唯一自己感覺到有所成的,就是無愧於心。

  事實上,不論在學校是那個科系畢業,社會上有很多的行業,你必須要參與之後才能了解其中的訣竅,而真正參與這些事情,需要靠你的智慧,在培養這些應世的智慧時,其實歷史學系比其他科系提供了更好的機緣。從歷史學系畢業並不一定看不出有什麼前途,看不出前途表示前途可以無限廣泛,可是拿什麼去做?必須要具有應世的能耐,只有培養智慧。可是智慧並沒有一個標準,若干可以衡量的標準就是你要擅長寫企畫書,要有良好的語文能力等。

  對於歷史學系同學的期許,就是說利用歷史學系所培養的這些智慧去應世,可以在很多行業有所發揮。除了這個之外,客觀的條件就是語文表達能力,如何加強這些能力就是這一生不斷去追求的東西。此外還有對美的追求,就是要靠多接觸,因此對藝術方面,如音樂、美術、文學等,若多花時間去了解、去接觸,你會發覺生命更有意義。

 

(* 劉世安老師為第一屆系友)

時間:84.12.10 14:40-17:20
地點:劉老師自宅
訪談:徐志豪、林淑儀
繕稿:黃崑在
打字:王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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