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高兩市市長、議員選舉結束,即使過程中政治人物操守受到嚴重質疑,選民仍然依照認同含淚投票,兩大政治版塊儼然形成,明年底立法委員單一選區兩票制首次實施,將加深版塊壁壘效應。這種版塊壁壘並不同於國外政策立場左右的差異,彼種政策差異尚存在整個社會共同認知的基礎,而現今臺灣的政治壁壘不存在共同相信的基礎,也沒有共同的公共領域可以對話、理解,政治人物拒絕為自己的操守負起責任,並以相互揭瘡疤的方式,一再地模糊公共倫理的邊界,以致於整個社會充滿對政治的無力感,也使臺灣陷入信任的危機。

就在這段期間,一生風骨的陳定南辭世,輿論追思之餘,隱然流露出對他所代表的清廉價值的緬懷,頗有「典範在夙昔」之感慨;日前江鵬堅逝世六周年紀念,帶引我們遙想當年開創民主的理想與堅持,如果說二十年前的理想已經太遙遠,那麼僅僅三年前民進黨天王齊聚江鵬堅紀念會上,陳水扁總統當時還盛讚江主席「無私無名、不戀棧權力的事蹟」並以此自勉。選舉期間游主席宣稱民進黨面對創黨以來最嚴重的危機,許多人主張團結一致選完之後,就是改革重啟之日以回應社會的期待,然而含淚投票的選舉結果卻被誤以為肯定,改革之議石沉大海,信任危機卻因為走路工疑雲、國務費審理等持續加深。如果重蹈少數執政、三一九之後的信任危機覆轍,未來一年一次的選舉期,都將一再陷入此種循環,此時不改,更待何時?

決戰式贏者全拿的選舉制度本身,就不鼓勵政治上的策略合作與對話,中間選民的沉默與不投票,使得兩大政治版塊壁壘愈形鞏固,而政治人物自身作為行動者,應當藉由建立典範來增進選民對政治的信任感,這一點卻一再後退,從道德責任退到政治責任再後退法律責任,每一關的棄守,使得民眾對制度、司法乃至社會倫理的信任蕩然無存,而此種不信任將會增加整個社會的行動成本。原本信任是建立在可預期的基本價值的共同信守,以及相信大家會依照合理的期待行事,在此基礎上方能減少溝通成本、確保社會順暢運行。信任的建立與破壞具有不對稱性,也就是說,信任的建立需要漫長的時間、從一次次集體的行動確認逐步完熟,而不信任卻極容易破壞殆盡。

瑞典最有前途的前副首相莫娜.薩林,只是用政府為公務員辦的信用卡刷卡買私人物品,並且每次都從私帳歸還公款,且信用卡的使用法無明文規範,一旦事情爆發,輿論的壓力迫使她必須辭職下台;英國首相布萊爾為了授與工黨金主以爵位的事件,親自赴警察局接受訊問,他並沒有以任何特權理由拒絕;日本新任首相安倍晉三,被發現之前徵詢民眾對政策看法的會議上,曾要求參與者配合提問演出,立即退還三個月的薪水並鄭重道歉,他們所遵守的並非白紙黑字訂定的法律規範,而是公共倫理的規範,透過他們的行動,信任、價值一再被肯認與強化,方能使得國家整體的制度、政策順利運行下去。

包括瑞典在內的北歐三國,是超越左與右的福利資本主義典型、瑞典與挪威和平獨立分離的典範,也創造了兩國長期經濟的共榮,生活在北歐的人民對於制度的信任相當高,除了高稅收、高福利健全的照顧所提供的生活安全感,他們的公眾人物也不斷建立典範,丹麥女王會騎腳踏車去書店看書、瑞典首相出門沒有警衛隨扈、九○年代初的首相比爾特甚至自己騎腳踏車上班,財政大臣自己搭捷運上下班,他們的薪水也只是中等收入,而且任何人都可以去稅務部門查閱官員的收入和納稅情況,甚至連國王的也不例外。北歐的政治人物向來不擁有什麼特權,也因此極少貪汙腐敗的問題,他們之所以選擇參政,主要是為了實踐自己的政治理想。政治作為一種志業、職業,也有這一行應當奉行的基本倫理。而其動見正因為具有公共性,而被要求與期待採取更高標準。

無論如何意見分歧的社會,總是存在相互理解、預期、尊重的行動方法,那在政治哲學家羅爾斯眼中,就是所謂的公共倫理,那是整個社會基本的正義,在這個共同基礎上,社會才有開展自身的能力。若是信任不存在,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無法容忍多元就會變成對立,連司法等制度都不能被信任,社會就會形成僵局。目前臺灣的信任危機僵局已然形成,我們必須重新建立超越統獨認同的公共倫理,以此同一標準來要求不同陣營的政治人物。同時也應當展開公民社會的價值運動,化解政治意識型態在民眾心裡的壁壘。如同李遠哲先生在被媒體追問扁嫂昏倒的看法時回答的,「各位媒體記者朋友們,我們人類現在正面臨非常多嚴峻的挑戰,請把眼光放在這些重要的問題上」,讓我們積極地建構國家的願景並加以實踐,這分共同努力的願意,就從建立公共倫理、信任社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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