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和原來所屬政黨的對決,民進黨兩位前主席採取了完全相反的策略。

許信良在還是國民黨黨員身分而違紀和國民黨提名桃園縣長候選人對決時,發表了傳頌一時的參選聲明。聲明中說他受到黨國的栽培,在黨中有師友至交,但受到提名黨官的排擠,為了實踐黨真正的理想,不得不脫離競選,此後雖然痛心身已非國民黨員,而心卻永遠是國民黨的。聲明中,面對愛黨和實踐理想的難兩全表達得既哀怨又悲壯,這使得還在戒嚴時期的眾多國民黨員深受感動,肯定他理想、勇氣和情義兼而有之。

對黨深情撼動黨員

許是性情中人,聲明想是深情流露而非策略運用而已,但其效果則有深刻的策略意義,那就是使他的對立面只剩下空洞的黨部,而支持者在黨員中大幅擴張,使黨員縱使在戒嚴時期,都倒了過來。

這種難分難捨的糾葛充滿了悲劇性張力,常成電視連續劇的主題,相反的,假使情人分手,心中既無糾葛,還斷然絕裂,戲肯定就不好看了。

恰巧如今倒扁紅軍的綠頭們採取的正是和許信良相反的這一種策略。

在倒扁廣場上,他們說:「貪腐的留在民進黨,清廉的走出來」,又說:「九一六的綠軍群眾全是沒有靈魂的稻草人」,還對民進黨輕蔑地發號施令,還鼓勵陳的副手呂秀蓮挺身倒扁,以便接位。呂絕對有權反扁,但按人情義理應先辭職,哪有裏應外合以奪權之理,呂若在裏應外合之下奪權,基於人情義理,民進黨都只有請呂退黨,怎可能現在跟在呂後面倒扁。諸如此類恩斷義絕的運作,違背常倫,使劇情不具備如許參選縣長時的悲劇性。

做法既然相反,其效果也自然而然地相反,本來在總統府和第一家庭弊案爆發時,許多民進黨民眾對扁非常憤怒,導致民進黨許多立委都不得不痛批陳總統。

然而等到外界,尤其倒扁聯盟從反扁進一步走到對民進黨的否定,尤其不斷對「台灣國」加以羞辱,又對同樣性質的陳總統國務機要費和馬英九特支費採取迥然對立的雙重標準之後,民進黨黨員自己台灣獨立的信念和黨的存在面臨根本性的挑戰,而不只是「挺扁」、「反扁」的問題而已,於是過去強烈要和扁劃清界線的群眾別無選擇地重新又聚攏起來,要求立委反對倒扁。

紅軍綠頭感同身受

施這樣的策略,當然最能動員原先民進黨的反對者和強烈中國國族主義者的群眾,但也非常徹底地封殺了民進黨支持者對紅軍的支持,這種恩斷義絕的作法也解消了紅軍綠頭們身上可能具有的悲劇性感染力。

在倒扁的群眾劇場中,有優秀的劇場專才和美學設計師,施明德又是英雄色彩鮮明的傑出演員,所以整體精心設計的一幕幕演出充滿美學的魅力。

群眾美學劇場,德國法西斯的演出最為傑出,法西斯有非常多傑出的頂尖藝術家參與,他們透過美學效果「淨化」了群眾,使他們活在神聖感召之中,而反照出對手的全然邪惡,紅軍的綠頭們顯然並非法西斯份子,但他們的群眾美術的策略和效果正好相同。

悲劇情調和法西斯美學雖然同樣追求崇高、偉大和淨化,但悲劇要表現的是英雄面對命運是既英勇又脆弱,但法西斯美學則只有陽剛和力而無脆弱,悲劇使人在衝突內在化中得到悲憫的昇華,法西斯美學則把價值衝突外在化後在亢奮的對陣中升華。

從紅軍劇場中,群眾看到了他的絢麗雄偉,但南部的民眾在絢麗之中也看到他的恐怖,這實在不是好事,誠心祈禱紅軍的綠頭們,在沉醉於自我的美學實踐之餘,也冷靜地倒帶體驗對手民眾心中的恐怖,是所至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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