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風流寡婦》二大輕歌劇 同時在台灣的舞台上演

2006年已經進入尾聲了,這一年是過得夠窩囊,夠不堪了,還好最後的結局總是皆大歡喜。

我說的和政治無關,但又不能不攀親帶故,說一點和政治相關的故事。對我而言,2006年底和2007年交接的時刻,毋寧是這一年中最精彩的片段。二大輕歌劇天王的作品突然同時在台灣的舞台上演,誰能不懷疑這樣的機緣與巧合?

它們是小約翰史特勞斯的《蝙蝠》(Die Fledermaus, 1874)和法蘭茲雷哈爾的《風流寡婦》(Die lustige Witwe, 1905)。前者由東海大學音樂系製作,後者由國家音樂廳製作,來頭都不小,企圖心都夠強烈。知名的交響樂團與知名的歌劇和音樂劇同時對陣廝殺的場景,不算稀奇,但同時推出維也納輕歌劇的演出,即使在歐美的音樂重鎮,也不常見,何況是鞭長莫及的台灣,便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

最大的好奇之一當然是台灣人演維也納輕歌劇,會是什麼結果呢?之二,劇中的對白是用中文說,還是講德文?

如果是德文,那肯定演不到一半,就會走掉一堆人,如果是中文,如何在「原汁原味」和「加油添醋」中取得適當的平衡,甚至超越?

看樣子,製作單位面臨的絕對不只兩難。



《藍色多瑙河》在「普奧戰爭」裡

撫慰了奧地利的民心士氣

眾所周知,《蝙蝠》誕生於1874年4月5日的復活節周日假期,讓史特勞斯在《藍色多瑙河》(1867)後再次贏得巨大的勝利,當年史特勞斯四十九歲,他發表《藍色多瑙河》的那一年是四十二歲,時間相距七年之久。

史特勞斯創作《藍色多瑙河》的過程,正如同英國傳記名家彼得肯普(Peter Kemp)在他的名著《史特勞斯家族》(The Strauss Family, 1984)中描述的,其實是一連串的巧合所造成的,絕不是成竹在胸的作品。《藍色多瑙河》成為史特勞斯的金字招牌,除了他本身的才氣和擋不住的運氣以外,更多的是眾多媒體的捕風捉影所促成的結果。

還有一項是藝術家無法預期,也不可能事先知道的政治事件,讓《藍色多瑙河》成為撫慰奧地利民心士氣的利器。史特勞斯發表《藍色多瑙河》的前一年,奧地利和普魯士戰爭失利,舉國頹喪,正需要一首能夠鼓舞民心士氣的作品,《藍色多瑙河》恰好在這時候出現,這不是機緣和巧合,又該如何解釋?

「普奧戰爭」的1866年距離現在已經太遙遠了,許多事件的原委對我們而言實在太模糊,可是歷史清清楚楚的記載著「普奧戰爭」根本就是一項政治運作上的大陰謀,是著名的「鐵血宰相」俾斯麥處心積慮策畫的大陰謀,最後俾斯麥成功的藉由這場戰爭,將奧地利排除在德意志人的聯邦之外。俾斯麥的戰略非常清楚,他無意消滅奧地利(事實上也做不到),但他不能讓奧地利成為他的絆腳石,因為只要奧地利還留在聯邦內,俾斯麥創建「德意志帝國」的夢就永遠不可能實現。



華爾滋吸取來自東歐地區的養分,
在維也納輕歌劇中大放光芒

十九世紀的奧地利其實是個強大的政治綜合體,哈布斯堡王朝掌控「神聖羅馬帝國」(Holy Roman Empire)長達數百年,「神聖羅馬帝國」雖然在十九世紀初解體,但奧地利仍然牢牢掌控中歐的德意志地區,霍恩索倫家族(House of Hohenzollern)掌控的普魯士王國(Kingdom of Prussia)極欲擺脫奧地利掣肘,也要等到「普奧戰爭」分出勝負才終於有了答案。

回頭看這場歷史恩怨,奧地利固然因為戰爭失利,失去了德意志聯邦的掌控權,卻讓奧地利得以正式籌組「奧匈帝國」,仍然是個地大物大的龐大帝國,原本已經繁花盛開的維也納華爾滋,吸取來自東歐地區的豐富養分,在維也納輕歌劇中大放光芒。而同樣口操德文的德國,由於意識型態的阻撓,德國音樂家創作的輕歌劇其魅力便遠不及維也納輕歌劇的風趣討好,旋律也無法和維也納輕歌劇相提並論。

雷哈爾推出《風流寡婦》時,



西方戰亂頻仍,
中國同樣一片哀號

法蘭茲雷哈爾是匈牙利人,拜「奧匈帝國」之賜來到維也納,他急於創作出能夠和《蝙蝠》一較長短的作品,但在史特勞斯強大的陰影下幾乎找不到任何門路。當他終於推出名震天下的《風流寡婦》時,《蝙蝠》已經問世三十個年頭,史特勞斯也已經辭世六年了。雷哈爾的敵手到處都是,高手如雲,包括還在世的愛德華史特勞斯(Eduard Strauss, 1835-1916),他是小約翰的弟弟,也有數百首維也納舞曲的成績和實力,但卻沒有能力也沒有意願為輕歌劇譜曲,遂給了雷哈爾空前的良機,讓他一鳴驚人。

再回頭審視《風流寡婦》問世的1905年,其實仍然是戰亂頻仍,烽火連天的時代。不說遙遠的歐洲大陸,距離台灣最近的中國大陸同樣一片哀號。從1840年代初開啟的「鴉片戰爭」以來,中國便沒有一天好日子過,諷刺的是,當中國開始面臨歐洲列強的壓迫時,太平洋彼岸的美國正要開始進行「西部大拓荒」的偉大計畫。當亞洲開始陷入黑暗年代時,美國這一頭風平浪靜,埋頭為打造偉大的新夢土而努力。1895年爆發的「中日甲午戰爭」,台灣被迫割讓給日本長達半個世紀,1900年的「八國聯軍」讓歐洲國家實質體驗了混亂的中國。然後更諷刺的卻是其後發生在中國東北的「日俄戰爭」,日本人把俄羅斯和歐洲的勢力趕跑了,卻讓中國再次受到巨大的屈辱,連原本是德國管轄地的青島,也變成了日本人的領土。



在台灣,維也納輕歌劇的研究和演出,一直在摸索之中

「八國聯軍」事件雖然在中國歷史的恥辱上加上一筆,卻意外造成「中華民國」的誕生。中華民國的憲政時代取代了清朝的帝國專制時代,但爭權奪利的戲碼卻不曾停止,新生的中華民國仍然處於百廢待舉的空窗期,自顧不暇,沒有可能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一次世界大戰好不容易結束,美國總統威爾遜帶頭創立了「國際聯盟」,緊接著實施「禁酒令」(Prohi-bition, 1920-1933),長達十三年的時間中,強大的美國竟然一滴酒都品嘗不到。

1933年,小羅斯福當選美國總統,取消了「禁酒令」,歐洲那一頭卻冒出個殺人魔希特勒,蹂躪了德國和歐洲十二年,和羅斯福總統的任期一樣長。第二次世界大戰好不容易又結束了,全球在「聯合國」的帶領下重建新秩序,中華民國本來也有機會和世界同步,卻因為「國共內戰」爆發失利,退守台灣至今。

諷刺的是,紛亂不休的1920和1930年代,卻意外造成上海的繁華,上海的夜總會演奏的是來自美國以及自行改編創作的爵士樂,已經在歐洲風行一個世紀的維也納圓舞曲,幾乎在上海消失了,取代圓舞曲的是美國的華爾滋,俗稱「慢華爾滋」的新式社交舞。

中華民國退守台灣的二十多年間,幾乎喪失了所有重要的外交關係,儘管在學術圈內的維也納音樂研究從未終止,卻也從未訂出明確政策和方向,總之橫看豎看維也納輕歌劇的研究和公開演出,其實一直遊走在模稜兩可的摸索之中,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們肯定的答案。

http://www.udn.com/2006/12/31/NEWS/READING/X5/366919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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