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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首都政壇吹起一陣劉銘傳風,馬市長自許為劉銘傳的傳人,多次寫文章將自己直接往劉銘傳連結。最近宋楚瑜也出了一本書,名為《寧為劉銘傳》,以此宣示他參選台北市長的決心。不過,劉銘傳已為後世所過度美化,也是除了鄭成功外,少數在臺灣、中國都有極高歷史評價的人物。歷史上的劉銘傳,真的有這麼完美?這是值得商榷的。

劉銘傳在台種種治績最為人所詬病的,無非是美其名為「開山撫番」,實則是對原住民的血腥屠殺與武裝殖民,其中最為殘暴的首推一八八七年討伐卑南呂家望社之役,此役甚至動用到隔年正式成軍,號稱亞洲第一大的北洋海軍。因劉銘傳的請求,天津鎮總兵丁汝昌率當時陣中最精良、甫抵國門的致遠、靖遠兩艘巡洋艦前來助陣,在海陸連番砲擊下,幾至夷平呂家望社。類似慘無人道的武力征討,或是欺詐誘殺不斷,原住民不是被滅族,就是逃離原本的活動領域,往深山遷徙。劉銘傳並將漢人移往原住民區域,剝奪原住民生存空間,也導致原漢關係的緊張不斷。胡適的父親胡傳就曾對劉銘傳的開山撫番留下如此嚴厲的評語:「臺灣自議開山以來,十有八年矣。剿則無功;撫則罔效;墾則並無尺土寸地報請升科;防則徒為富紳土豪保護茶寮、田寮、腦寮,而不能禁兇番出草。每年虛糜防餉、撫墾費為數甚鉅。明明無絲毫之益,而覆轍相蹈,至再、至三、至四,不悟、不悔;豈非咄咄怪事哉!」

而劉銘傳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自強新政,其實也很有檢討空間。首先是極度地重北輕南,因湘、淮派系之爭,在劉銘傳假公濟私,捏造許多不實指控,整肅掉深獲南部士紳支持的臺灣道劉璈後,使臺灣南部士紳無法信任劉銘傳的領導,加上清丈事業的種種缺失,非但無法公平課稅以減輕人民負擔,反徒增民擾,而激起自耕農施九緞的抗官事件,深得民心的施九緞屢為民眾所掩護,始終未被官府所緝捕。因此,劉銘傳的種種新政,皆以臺北為中心,刻意忽略南部,開啟臺灣往後百餘年重北輕南的傳統。劉銘傳也無視臺灣財政之困難,建省之初,本由福建省撥鉅款協助臺灣,然種種新政耗費鉅資,劉銘傳又無法有效籌措財源,所為之新政又無裨閩省,以致於閩省協餉漸減,新政遂成臺灣財政上極大之負擔,而赤字連連。

即便劉銘傳最為後世所傳頌的鐵路建設,其實也言過其實。當年劉銘傳倡設臺灣鐵路,並採官督商辦的方式,擬由李彤恩前往南洋招募商股一百萬,欲以此完成基隆至彰化之鐵路,不過這項工程耗資過鉅,各商觀望,募股不順,最後不得不收歸官營,且工程艱困,光基隆新竹段之經費已逾百萬。已營運路段的品質也相當粗糙,時任美國領事館記者James W. Davidson就在其作《台灣之過去與現在》(The Island of Formosa Past and Present)中,對臺灣鐵路興築與營運的種種缺失,有極生動的描述。所以在日本統治臺灣後,全面放棄此路,另築新路。

劉銘傳矯枉過正的酷吏性格也往往為人所忽略。例如為了維繫新式郵政的效率,劉銘傳定了一個嚴格標準,不准負責遞信的汛塘兵有所延誤。「淡新檔案」內就有位小兵吳瑞啟在送信途中因故遺失信件,讓劉銘傳怒不可遏,索性將這位倒楣的小兵殺頭立威。以如此剛愎自用的方式推行新政,導致劉銘傳的諸多新政在臺根本不得民心。

劉銘傳去職後,繼任的邵友濂,衡量現實之因素,採取較為穩健之作法,將諸多成效不彰的新政紛紛停辦,即便邵友濂本身很重視鐵路經營,也得忍痛停修鐵路。同時澄清吏治,開闢財源,改善臺灣的對外關係,並整頓臺灣的兵務、防務,對臺灣實為貢獻良多,且將劉銘傳時代的諸多缺失作一矯治。最後竟落得後世短淺、僵化之惡評,實屬無妄。

以臺北市當下之環境與發展,與其多幾個劉銘傳這種不知節度的開拓式首長,不如來幾個穩健作風的邵友濂。若要論對臺北市發展的貢獻,日本時代的後藤新平,或是戰後的高玉樹,也都比劉銘傳的影響還要深遠。

(作者為文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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