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參觀花蓮某鄉鎮市圖書館。一進書庫,館員就指著站立著整齊書籍的書架說:「這是一位退役的將軍,來這裡當志工整理的呢!」

我是有點驚訝。書架整書是圖書館最應該做好的工作,卻也是圖書館最頭疼的事;讀者任意取書,不懂或不願好好把書放回原位,總讓書架上的書一片凌亂。館員人數不足,無法經常整書,讓讀者即使查到索書號碼了,也經常無法找到該在架上的書,這是圖書館最常讓人垢病的地方。圖書館即使有一些志工,整書工作也是志工最不願擔任的了,單調乏味,沒甚成就感是主因,在書架前,一下子站,一下子蹲下去,對通常已上了年紀的志工,更是一項折磨。

而這樣清爽的書架,竟是一位退役的中將所整理的?將軍在退役後,肯來鄉鎮市立的小圖書館當志工,已令人驚奇,肯屈身彎腰做整書的工作,那就更要令人尊敬了。

待到館長做簡報時,竟出現這位將軍整書的照片和他的名字,我更感到一片詫異和驚喜;──這,這不是三十多前我在鳳山步兵學校預官班受訓時的那位中尉區隊長嗎?雖然歲月加持,但他的面貌,我依然留有印象。

我也還記得他的名字,這是因為他幾乎是我短短一年十個月預官生涯中,見過的最標準的軍人。高大英廷,不怒也威的外表,讓我們一些學員們,怎麼伶牙利嘴的也會安靜下來;標準、好看的各項單兵基本動作和熟練的拆解、組合各種兵器的功夫,更讓我們佩服。他當然也把我們這些文學校畢業的預官菜鳥們操得七葷八素的,但奇怪,他就不像一些瞧不起我們預官的那些職業軍人們,以各種不合理的所謂「磨練」來整我們,他是真功夫,因此嚴格是嚴格,但叫人口服心服的。有一次,出基本教練,他走過我面前,兩隻眼,威肅的上下瞪著我,想找出我有甚麼缺點。突然間,他看著我胸前剛好被風吹斜轉翻的識別證,他幫我翻整一下,不巧被他瞧到識別證後面藏著一張女友的照片。我想,這下完了,不是被沒收,就是被痛罵一頓罷!好在,他沒有,他還是面露威嚴的把我掛著的識別證扶好,說聲:「下巴再低些!」就走過去了。

受訓期間,才知道他不是官校正期班畢業的,而是服完士官役後,再投考專修班的。那時候專修班畢業的,其實大多志不在當軍人,只不過想混過四、五年軍旅生涯再圖另謀發展的人,因此,在軍中似乎能混就混,得過且過的。但這位區隊長,就真是不一樣,一起受訓的學員都說:「他比官校正期班畢業的,還像個軍官樣子呢!」

二十幾年後,我在報紙看到總統升任少將的一批名單中,有他的名字。旁邊還有一篇報導說,全國至今從專修班畢業而能升到將軍的,只有三、四個人,他就是其中一個。我一點也不意外,三十多年前,我在步校結業儀式上,看到他威嚴、剛直地站立在我們區隊前,我就預想到他在軍中會大有作為。

的確,軍中不因他沒有正統的血緣而忽略他。而即使他一點也不認識我,我還是從網路上蒐尋過他的名字,略知他後來又當過師長、陸軍參謀長、航空特戰司令等。

只是沒想到他退伍後,以備役將軍之尊,來一個小小鄉鎮市圖書館當志工,整理書架上的書。看著書架上整齊、筆直站立的圖書,彷彿又想到三十年前在步校看到他筆直挺胸的身影,我不禁對他更加尊敬起來,即使他想不出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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