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百萬人捐了款，在決定了穿紅衣倒大拇指，在陳水扁帶了三架飛機去拜訪了兩個總人數約等於文化大學學生數的蕞爾小國回來後，九月九日星期六，終於到來。凱達格蘭大道上，紅衣民眾與媒體齊聚，等著將這一幕轟轟烈烈的反貪腐倒扁靜坐活動昭告世界。同一時間，被人家倒拇指的男主角，選擇回到台南官田省親拜廟，強調他是人民所選出的，會為保衛台灣而屹立不搖。
我有點期待。也許幾日後，龍應台女士又會在報紙上，告訴我們她覺得的這一課是什麼。但是，看著電視螢幕的同時，我的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囁嚅地說出來；「老大，無論龍老師要上什麼，今天，我們上『知恥』這一課，好不好？……」。
忽然間，我很想掉眼淚，因為，我覺得很慚愧。
在那個兩蔣獨裁政權的時代，在那個白色恐怖的時代，在那個言論一元堂、大中國思想的時代，在那個學校只能講國語，講方言（台語、客家話）會被記點的時代，每個學校的穿堂上，大概沒有不掛「禮義廉恥」四個字基本校訓的。「恥，是切切實實的覺悟」這句話，大概跟：「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等等，都是生活與倫理的必考名句之一。那時的我們，從來沒有把它當真過，只把它當作是爭取好成績、寫好作文的必備八股文之一而已。
是學校老師沒教好，還是我們自己沒學好？如果那時，我有好好學「恥」這個字，是告訴我們做錯事要「切切實實的覺悟」的真正意義的話，那麼，面對現在我們所處的一切，還有什麼好不能明辨是非黑白的呢？
你可以選擇穿著紅衣，到凱達格蘭大道面前靜坐嘶喊，表達你對這次反貪腐或倒扁活動的支持，或對阿扁的反感；你也可以只選擇捐款而不去靜坐，然後冷眼旁觀看看會否倒扁成功；你可以對這次群眾活動嗤之以鼻，認為這又是另一種藍綠對抗政黨鬥爭的形式；你可以繼續綠衣綠旗挺扁，因為他曾經是台灣之子，三級貧戶之子，美麗島案辯護律師，是台灣人的驕傲，本土意識之光；你可以對靜坐倒扁、綠旗挺扁都無動於衷，只要生活能過得去，銀行貸款少一些，追債鬆一些就阿彌陀佛。這一切，都是你個人的選擇方式，旁人無從置喙。
然而，請別忘記了，「恥，是切切實實的覺悟」這句話。
三一九槍擊案之後，儘管大家疑聲連連，在邱義仁記者會裡笑著說「子彈在總統身上」後，陳水扁上任了。兩年多來，這個以阿扁為首的民進黨政府，到底有沒有做出些值得人民誇讚肯定的作為？這個宣稱要為台灣犧牲生命，宣稱要制訂新憲法的阿扁，什麼時候才會不顧對岸中國的虎視眈眈，端出新憲法草案來取信人民？陳哲男炒股案，SOGO禮券案，國務機要費案，阿珍珠寶案，府院黨一天一個調，一天一把號，比爛嫁禍推諉，只要法律無須道德，什麼稀奇古怪的辯法都出籠了，吹得震天價響，卻也破鑼四出，不忍目視耳聽。
真是他們無恥，還是我們不知恥？不知「恥」為何物，不知「恥」為何用，所以我們甘願長久放任無視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個政府，這種司法，這樣的第一家庭，這樣的總統，走到今天這步混亂田地。我們自己的懈怠，造就了這樣的荒唐政府，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們全民，不只該為了這個以阿扁為首的民進黨政府，也該為了對不起台灣歷史，對不起台灣社會，對不起台灣未來的下一代，感到羞恥！
無恥不知恥的不是他們，是我們自己。這一課，我們都不及格。
「知恥近乎勇」。好不好，就從今天起，我們開始學習這一課，「知恥……」。（作者為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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