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美國十八年、被譽為「中國的良心」的大陸作家、著名記者劉賓雁，北京時間昨天中午病逝美國新澤西州，享壽八十一歲。劉賓雁的一生獲得大陸各界敬重，瑞典漢學家馬悅然稱他為「當代中國歷史上最大膽直言的自由鬥士」。
劉賓雁年輕時加入中國共產黨，一九五六年代發表一系列報導文學，揭露、抨擊官僚主義，被打成右派。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獲得平反，仍一本初衷，揭露小人物的疾苦和不公，不久之後又在「反自由化」浪潮中，被鄧小平點名批評，開除出黨。
一九八八年初，劉賓雁赴美講學，一九八九年因公開反對中共六四武力鎮壓，從此被拒絕在國門外。
劉賓雁的兒女在北京，自己與妻子朱洪及孫子住在美國，劉賓雁晚年一再提出返回大陸治病（落葉歸根）的要求，遭到中共當局拒絕。
劉賓雁在二○○二年發現罹患直腸癌，但病情已進入後期，前年先後做了兩次切除手術，切除的腫瘤有高爾夫球般大。去年三月，發現癌細胞已轉移到肝臟，最近數月癌細胞嚴重擴散，送往新澤西州中部一家醫院救治，但醫院表示「所有器官幾已壞死」，在藥石罔效下，昨天中午逝世。
劉賓雁在北京的兒子接到醫院的病危通知時，已趕辦手續赴美，但還沒來得及抵美，父親已經過世，劉賓雁的友人和忘年交，也紛紛抵達劉家籌組治喪事宜。
「中國的良心」劉賓雁 停止跳動
記者陳東旭／綜合報導
有「中國的良心」稱譽的劉賓雁是上世紀中國大陸家喻戶曉的紀實文學作家、新聞界的傳奇人物，筆下能秉持道德勇氣，揭露社會黑暗，最後流亡異鄉直至過世。
劉賓雁一九二五年出生，黑龍江哈爾濱市人，早年加入共產黨，先後為中國青年報、人民日報的記者，他寫的報導經常引發共鳴，讀者的來信，多到要用麻袋來裝。一九五六年，劉賓雁發表「在橋梁工地上」、「本報內部消息」等報告文學，批判大陸的官僚主義，隔年被打成右派，開除黨籍。
文革之後，劉賓雁在胡耀邦主導的平反冤假錯案下獲得平反，又開始撰發大量關心大陸民眾疾苦的報導文學，其中的「人妖之間」、「第二種忠誠」成為上世紀八○年代大陸紀實文學經典，在國際上也獲得敬重，被譽為「中國的良心」。
八○年代中，中共展開另一波「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劉賓雁被鄧小平點名批評，連總書記胡耀邦也保不住他的黨籍。一九八八年初，劉赴美講學，隔年天安門發生六四事件，他反對鎮壓，列入黑名單。
台灣的印刻出版社今年初為劉賓雁推出「不死的流亡者」一書，慶祝他八十歲生日，藉以勉勵並鼓舞仍在海外流亡的大陸人士。
同樣流亡美國的前中國社科院文學所所長劉再復在書中形容劉賓雁是「第二種忠誠」，是為國家好才批評國家，是對國家更深的忠誠。他說，在中國這片大森林裡，是需要一種名字叫「劉賓雁」的啄木鳥。龐大的森林若要保持生態平衡、防止腐敗至少需要一千隻這樣的啄木鳥，但，現在只有一隻。而等待這隻啄木鳥的，至少有十萬支槍。
劉賓雁晚年關切大陸的社會發展與文壇，他曾表示，胡風（一九四九年後第一個因堅持文藝思想而飽嘗文字獄之苦的著名文藝理論家）雖已獲平反，但大陸文壇並沒有深刻體認胡風的思想，他希望未來的大陸文壇能出現胡風的聲音，代表中國的希望。儘管劉賓雁來不及看到這個希望，但劉賓雁所樹立的高潔與良知，所代表的知識分子風骨和勇氣，影響大陸新聞界一個世代的人，將在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2005/12/06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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