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蘭西部距離華沙三百公里的鄉鎮比魯陶,孤兒院院長沃爾科本來很有耐心,能包容別人,最近他在這波湧向西歐的移民潮影響下,卻變得越來越沒耐性;許多波蘭母親為了追求西歐美好的生活,竟棄兒女於不顧。

嚮往西歐生活 女人拋夫棄子

沃爾科在比魯陶接受路透電話訪問時表示:「我已經向兩個拋家離子的婦女怒吼,問她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說:「有些人企圖找理由搪塞,她們說那是她們家的事,但她們一走了之,把孩子和家庭丟給我們,變成了我們的事。孩子並不是玩具,說丟就丟啊!」

波蘭於二○○四年五月一日加入歐盟,迄今已有六個婦女和一男子前來沃爾科孤兒院,詢問能否把子女交由孤兒院照顧,因為他們要移民到國外。

沃爾科察覺情勢不妙,他正置身於波蘭社會大變動的最遠端。這變局有時非常激烈,促使波蘭人反思:入盟造成淘金移民潮的人道成本。

波蘭政府說,入盟以來,已有六十萬波蘭人移民西歐,有些估計遠還比這個數字高,甚至高達兩百萬人,約波蘭總人口百分之五,但可能包括部分已返國的移民工。

波蘭移民最後多在英國和愛爾蘭落腳,因為英、愛與瑞典在二○○四年歐盟增加十個新會員國後,即無限制地給新會員國勞工入境工作許可。

東歐廉價勞工移民潮已引發部分西歐國家恐慌,唯恐東歐工人淹沒了公共服務部門,並因此壓低基本工資。

移民的代價已在全波蘭各鄉鎮城市一一顯現:社會學家將離婚率飆升歸咎移民;今年夏天波蘭媒體披露,兩名婦女在移民西歐前,把自己孩子拋棄在南部孤兒院,震驚全國各界。

華沙大學的社會學教授安娜.吉薩說,波蘭人民在共產黨統治四十年中,已養成對機關的懷疑心理,因而也迫使波蘭人民回到依賴嚴密的家庭組織。因此,目前掀起的這波新移民潮,也正考驗著家庭的凝聚力。

她說:「這些令人震驚的決定,像母親拋棄子女的案例,顯示傳統維繫家庭的力,得越來越薄弱了。」

社會問題衍生
移民代價慘痛

由於失業率超過十五個百分點,貧困地區平均月薪低到兩百五十美元,連傳統家庭都考慮移民國外了。不願告知姓名的攝影師安德哲說,貧窮迫使他四十七歲的妻子瑪莉亞移民到英格蘭南部,在一家育幼院工作,而將二十二歲患唐氏症的兒子卡米留在波蘭。

安德哲說:「我們很痛苦。卡米在媽媽離家時痛哭失聲,但瑪莉亞在波蘭找不到工作,看不到前途,我不能怪她,雖然我很憂鬱。」

類似安德哲的處境,在他的家鄉畢亞維斯托早已司空見慣。這個靠近白俄羅斯的邊城,人口二十七萬,百分之十四的工人失業,平均每月工資才兩千兩百二十茲羅提 ,相當七百一十美元。冬天氣溫低到攝氏零下三十度,生活極度艱苦。許多居民紛紛逃出去,實際上,有些社區年輕人已經走光了,很多人跑到布魯塞爾謀生,現在布魯塞爾的商店有賣畢亞維斯托的波蘭文報紙。

畢亞維斯托附近的席米亞提芝市,情況亦然。地方官員報告當地毒品泛濫,父母在外工作,把子女留給祖父母照顧,逃學情形比比皆是。市長拉東斯基說:「我們看到移民帶來許多負面影響,孩子們在祖父母照顧下、而不是在父母呵護之下成長。」

但有些官員反而認為,移民對於被鐵幕分隔四十多年的波蘭人民有益,他們可以出去看看世界。執政黨法律正義黨的畢亞維斯托督察杜布辛斯基說;「在國外生活可使人變聰明,海外的波蘭人因而汲取許多新知和經驗。」

無奈生存法則
移民悲歌續唱

上述觀點或許多少有點美化,九月間波蘭駐倫敦總領事說,落難英國街頭的波蘭移民達三千人,其中一部分淪為犯罪份子或毒蟲酒鬼。

西歐的僱主有的很無恥,不給波蘭移民工書面合約,這些工人就經常任人宰割。

社會學家說,移民已經對波蘭某些城市造成永久的改變。畢亞維斯托南方的農村培維傑沃人口四千四百,移民潮始自一九九○年代中期,至今不斷,已走了一千多人。村民經常耳語「兩個家」的故事,指的是在已成家的波蘭人移民,到了異地又組織了另一家庭。

最近社會學家調查小學生,問他們波蘭首都何處,竟然有學生回答是布魯塞爾,因為他們的父母在布魯塞爾工作。

五十五歲的克薇帕卡女士有三個成年子女在國外工作。她說:「這地方一半人口消失了!我們不再慶祝嬰兒誕生,只有葬禮。」她不反對移民,而且有機會,她也要移民出去,移民是波蘭的傳統精神。她說:「我們波蘭是個有活力的民族,被外族統治了數百年,移民已成為我們歷史的一部分,是我們求生的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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