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世新結緣,起於一塊牌子。

1961年,父親應劉季洪校長之邀,轉任政大教授,全家從北投搬到木柵,稚齡的我,覺得從鄉下搬到更鄉下了。

那時從台北到政大,必經世新。我坐在跳動的貨車上,一面擔心自己掉落在地,一面又貪看風景。車過景美,轉入木柵路一段,現今的考試院對面,一塊牌子閃過,白底黑字 ,分外醒目──「世界新聞專科學校」。這所學校在巷子裡,我的第一印象,只是一塊牌子。

十分鐘後,「國立政治大學」的字樣,也出現在眼前。兩所大專院校的牌子,連續和我照面,是一個小學生厚重的經驗,只是當時年少,沒有料到,我這大半生,先後只有兩個專職,就是政大與世新。十分鐘的車程,何其長遠,又何其便捷,現在,我只有感恩。

就讀中學時,奔波於木柵路上,世新的牌子,不能一日或忘,世新的學生,更吸引我的視聽。記得籃球國手陳金郎先生,也是世新的一員,時常現身於同一班公車上,贏得我的注目。其餘龐大的學生群,擠上公車後,瞬間就爆發了歡笑,喚醒了所有的乘客。那時我忙著課業,迎接嚴峻的聯考,卻見有人逍遙法外,只能嘆氣稱羨了。

後來我才知曉,世新的畢業生繼續升學者,如校前的景美溪水不絕。張曼娟老師告訴我,她就讀五專時,沒有想到自己會是博士,現在為了鼓勵學弟妹,時常公布第一筆學歷,盼能帶動大家更上層樓。我來校三年,每舉張老師的佳例,請同學見賢思齊,結果目睹系上四十多位畢業生,考上各研究所,也分享他們最大的喜悅。

在大專聯招的時代,世新吃虧是專校,往往吊在文科的車尾。多年後升格為獨立學院,然後改制大學,排名節節攀升,成為私立大學中的佼佼者,翻身如此成功,原因耐人探索。我身歷其境後,逐漸感覺出答案。

世新的校本部很小,上下課時,無數青春的身影擦肩而過,場景略似捷運站。牟宗燦校長曾經不只一次,夢到東華大學的野兔子。從東華到世新,校園大幅緊縮,但他辦學的熱忱,顯然並未打折,接下成嘉玲校長亮麗的棒子後,讓這所大學更吸引人,「小而美」成為事實。

世新善待老師,研究室較政大不遑多讓,而兩校的面積相去甚遠。從早到晚,我在校教學、備課,遊走於教室與研究室之間,深感學校雖小,卻別有洞天。我在此間,與濟濟多士傾談,希望能當一個稱職的老師,無愧於「守護者」之名。如今,豐收的是自己。

在世新,老師接到不少通知,內容都是獎勵。例如,為了準備升等,可以休假一學期,留職而且留薪。老師領薪水,學生付學費,兩者的心情互異,各校莫不如此。世新正視學生的需要,每學期的註冊、選課手冊,詳列各式減免與優惠,兼及食衣住行的備忘,盼能減輕他們的負擔。在世新,學生幾乎全都恭敬有禮,校園直如君子國,君子國不在小說中,而是我安身立命之所。讓學生也安身立命,在高學費與高物價之下,能有更多的收穫,是我應有的回饋。

今年暑假,有幸重溫創辦人成舍我先生的文章,更加明白他的人格與風格,以及世新的傳統與傳承。成先生的既勤又儉,早已膾炙人口,尤為校友所樂道。試想私人興學,在那個貧乏的年代,買下大型的防空洞,一切空空洞洞,若不勤儉,豈有今日?成先生強調,「學校為學生而辦,學生為讀書而來」,經費要用在土地、建築、師資、設備上,不能奢侈浪擲,更不許進入私囊。這樣的立意與執行,造就了一個「小而富」的世界,令我想起孔子對子產的追懷:「古之遺愛也。」成先生遺愛在世新,宜乎有一棟大樓,以他為名了。

世新創立於1956年10月15日,此時迎接50周年的校慶,喜見管理學院的新廈落成,我也盼望一座全新的圖書館,將來能矗立於舍我樓與大禮堂之間,目前八風舞台的地基上。大約,這是校本部唯一的空間了。數位的時代,多功能的圖書館,仍有推出的必要,世新學風的踵事增華,或亦有賴於此。

五萬多位校友,一萬多位學生,前後數以千計的教職員工,共同擦亮了世新的牌子。今後,這塊牌子只會更現光芒吧。

http://udn.com/NEWS/READING/X5/355274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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