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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凡是講到女主當權、垂簾聽政,一般人的直覺反應不是武則天就是慈禧太后,但早在兩千多年前,中國大一統政府剛成立沒多久時,就出現了一個履至尊而制六合的女人 ── 呂后。

  在《史記》當中,司馬遷不立〈孝惠本紀〉,而用〈呂后本紀〉來記孝惠帝(七)、少帝劉恭(四)、少帝劉弘(四)三人在位共十五年的時間,這種作法雖頗為後世所批評。然誠如太史公所言「孝惠帝崩,呂太后稱制,天下事皆決於高后」(齊悼惠王世家),立呂后本紀實有其根據。而若照《漢書》的做法,將之分為〈惠帝紀〉和〈高后紀〉,雖無不可,然就政權行使的完整性來說,不免有破碎的感覺,因為從孝惠帝不理政事之後,實際上的政權就已經在呂后手上,這就像後世的三國時代,曹魏的政權必須上溯到曹操,而不是自曹丕始。

  一提到呂后,大家直覺會連想到的不外乎是「殘忍」、「狠毒」、「暴虐」這一類形容詞。的確,在〈呂后本紀〉一開始,太史公就說:「呂后為人剛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誅大臣多呂后力。」而且,不用互見別處,單單在本傳當中,呂后就直接害死了趙王如意、戚夫人、少帝劉恭、淮陽王劉友、梁王劉恢的愛姬、燕靈王劉建的孩子等人。不過,難道呂后真是如此嗜殺?難道真如世人所說「最毒婦人心」嗎?

  對於劉邦,呂后是從他還在當泗水亭長時就下嫁的糟糠妻,為了這門親事,呂后的母親還一度很不高興。而在劉邦還沒定天下之前,呂后也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她以一名鄉紳的掌上明珠,初嫁給劉邦時,必須在田裡耕作;劉邦起事反秦時,必須照顧兒女及家庭;甚至當楚漢相爭之際,還曾經被項羽綁走。真可說是為劉邦受盡了苦難。而在劉邦即位之後,她還幫劉邦底定天下,最有名的就是用蕭何計除掉了韓信這件事。可是,劉邦在穩坐天子寶座的同時,卻犯了一個很多君主都會犯的毛病 ── 寵小老婆,在《史記》本傳中記載著「呂后年長。常留守。希見。上益疏。如意立為趙王。後幾代太子者數矣。」如果劉邦僅止於冷落呂后也就罷了!在戚夫人的枕邊細語之下,居然不只一次想廢掉當時的太子孝惠,而改立趙王如意為太子。於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呂后只得請呂澤去「彊要」留侯,在張良的指點之下,尋到商山四皓,才終於讓劉邦打消了此意。

  劉邦死後,太子即位為孝惠帝。此時,呂后終於展開了她的報復行動。首先,他先派人毒死趙王如意,並且把戚夫人斷去手足,使之成為人彘,孝惠帝看了之後,嚇得足足病了一年有餘。的確,這樣的行為不能說是仁厚,但是,若從呂后的角度來看,她怎麼能夠不恨?就如同之前所說,如果戚夫人只是和呂后爭寵,那麼呂后可能還不會那麼痛恨她,畢竟自己年老色衰,而當時的國君有不只一個的寵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戚夫人卻想盡辦法要讓趙王如意登基,呂后怎麼可能默不作聲呢?反過來說,如果今天趙王如意當了天子,那麼呂后和孝惠的下場會如何?戚夫人會怎麼對待他們呢?而且呂后的處置方式,也因罪行而有所不同,對於趙王如意,只是把他毒死而已;而對於首惡的戚夫人,則是將她斷去手腳、去眼煇耳,放在廁所中,讓她受到極度的痛苦。

  殘忍嗎?或許。但是我們必須想想,呂后是積了多久的怨、多少的怨?看看〈留侯世家〉中所記載的吧!太史公形容當劉邦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立趙王如意作太子時,呂后的反應是「恐。不知所為。」而這種恐懼,可不是一天兩天、一次兩次而已,而是日日夜夜不停的折磨。

  孝惠死後,少帝劉恭繼位,呂后正式代天子行事。然而,在這個時候卻傳出劉恭不是孝惠皇后所親生的謠言,少帝聽了之後說:「后安能殺吾母而名我。我未壯。壯即為變。」(史記本傳)這話傳到呂后耳中,她先是廢掉少帝,接下來就偷偷的將他殺死。

  不知道歷來的人是怎麼看待這一事件?不過,個人以為,呂后此舉實在無可厚非。難道明知道少帝羽翼長成之後會叛變,還坐以待斃嗎?或許有人會說:呂后至少犯了失教之罪。但是,當一個人對你有成見的時候,你講的話他聽得進去嗎?難不成要呂后也來上演一場「鄭伯克段於鄢」的戲碼才可以嗎?

  綜上所言,個人以為,呂后殺人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嗜殺。在前期,她用計殺功臣,是為了幫自己的丈夫定天下;她殺趙王如意,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地位更穩固;她殺少帝劉恭,除了保全自身之外,也是為了穩定政局。即便是最為人所苛責的戚夫人一事,也實在是多年積恨所為。而在生命的最後四年,因他而死的淮南王劉友、梁王劉恢及其愛姬、燕靈王劉建的孩子等人,則大多是為了自己娘家的人所做出的事情,雖然也有理由,但卻不可取。

  不過,縱然如此呂后晚年行逕如此,但在司馬遷的眼中,她還是一個好的政治領袖,在〈呂后本紀〉的最後,太史公曰:「孝惠皇帝、高后之時,黎民得離戰國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無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個人以為,對於人民來說,皇帝的性格如何,用什麼樣的手段進行政治鬥爭,都是其次的事情。重點是在於,能不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缺,從這點來看,呂后真的是一個史上少有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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