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史記,以往總被質疑某些角色出現在本紀的合理與否,如項羽、呂后……等,當然說到項羽,可以解釋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而勢歸項楚」所以列本紀合理;至於呂后呢?可以論其令「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比起惠帝,的確更適合入本紀,但是秦本紀呢?或許把〈秦本紀〉跟〈十二諸侯年表〉並在一起討論,可以看出些端倪。

  司馬貞史記索隱在談論〈秦本紀〉時提到:「秦雖嬴政之祖,本西戎附庸之君,豈以諸侯之邦而與五帝三王同稱本紀?斯必不可,可降為秦世家」,又在索隱〈十二諸侯年表〉時提到:「太史表次亦有條理,起自共和訖於孔子。諸侯各編年,紀興亡繼及盛衰,臧否惡不媕,過善必揚美,絕筆獲麟,義取同恥」

  顯然,針對太史公將秦列入本紀頗不以為然,對太史公〈十二諸侯年表〉似乎頗不讚賞,雖然用年表方式條列出來,具有清楚的優點,但缺點卻也使太清楚了。

  一方面司馬貞對太史公「言十二實敘十三」的做法,有點微詞,認為是「賤夷狄」的做法,另一方面他用「義取同恥」來形容,筆者竊以為意含著太史公這樣以年紀事的做法,本可比美春秋微言大義,但其隱惡揚善的寫法,卻失去讓亂臣賊子懼的效果,偏偏這年表也寫到孔子那年代,那就有點自取其辱了。

  此外,〈十二諸侯年表〉的記載範圍從共和至孔子,既然稱十二諸侯年表,那似乎不該從秦仲開始,〈秦本紀〉記載「……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為大夫誅西戎…」當時秦並未列諸侯國,而是到莊襄王才封為諸侯,而若要從各諸侯起源開始記載的話,以秦又似乎應從秦贏開始記載,蓋因秦自「舜賜大費嬴姓」以來,有一段很長時間(蜚廉到造父之間五代)都是以趙氏為宗,而是到秦贏方復歸嬴姓。

  針對司馬貞「本西戎附庸之君,豈以諸侯之邦而與五帝三王同稱本紀?」的質疑,我們來看〈秦本紀〉,事實上整卷34頁的內容,只有前4頁講的是秦的源流,而且說的還不只是後事所謂秦氏的正統--嬴姓,大多是講趙氏,而真正開始講嬴姓一脈之時,所描述的卻已不是嬴姓的事。

  從〈秦本紀〉可以看出司馬遷以秦為主軸,作為紀錄整個春秋戰國時期歷史的依據,嚴格說起來,〈秦本紀〉才比較接近「孔子據魯史作春秋」的情況,事實上在〈十二諸侯年表〉司馬遷只是以編年的方式紀錄各諸侯國發生的歷史事件,各事件都是以各國為主體,用「我」來貫穿,當然寫作上也有些所謂的「春秋筆法」不過,在太史公的認知中,秦代雖短但卻是真正繼承周的道統,所以在「秦」足以入本紀,歷史的演變也應該以其為主軸。

  下表條列出嬴姓秦族從大夫到君王以致滅亡的三十七任的在位者,之間在位長者如文公50年,短者如子嬰僅月餘,在襄公七年時正式成為諸侯,並有祭天的儀式,而《禮記‧郊祭牲》記載天子祭天、諸侯祭社稷,當時周室衰頹,禮制亦然,秦襄公祭天,似也以天子自居。此外〈秦本紀〉中提到「(秦)桓公三年,晉敗我一將……。」以及「(秦)昭襄王三十一年,白起伐魏取兩城,楚人反我江南」,至於其他諸侯國之間卻都沒這樣的情況,都說明〈秦本紀〉是以秦為本體,仿春秋體例所做的歷史記載。

  從整了歷史的源流來看,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這樣一個脈絡下來,秦自惠文君時稱王,襄昭王五十二年九鼎入秦,秦王政二十六年吞併天下,秦承周氏一個事實,列入本紀並無不妥,何以因其「本西戎附庸之君」,就認為諸侯之邦不足與五帝三王同稱本紀?

  另外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秦本紀〉中提到的王位繼承,(如下圖)第8代跟第27代皆為出子,這一點可以解釋為「以庶出之子」為王,不過在第19代跟第26代卻同為惠王,依據禮制,此似乎為不合禮制之情況,當然或許這可以當成是古籍傳抄之誤,若排除此一原因,則禮制敗壞之情況則可見一班。
 



 

  再者,〈秦本紀〉提到「孝王欲以大駱適嗣,申侯之女為大駱妻,生子成為適……」我們推測若申侯20歲成家,至其女可嫁時,申侯至少已33歲以上,當時正是周孝王時代,但在周幽王時又提到「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殺幽王於驪山下……」從孝王至幽王,按照秦紀,之間至少已過80年,當時申侯年紀也以過百,在記載中又看不出申侯為世襲之侯位,以一年過百歲之人,尚能金戈戎馬,似乎有點不可思議,此外太史公以「伐周」、「殺」幽王,等詞句形容申侯弒君的行為,似乎已意含出諸侯對幽王「驪山烽火」之不滿及對幽王身為天子的不堪下了嚴厲的貶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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